第21章 数学宝藏的无缘之人
在陈元元帮忙找书时，陆航也没闲着，打算帮她把小推车里的书摆到书架上。
虽然没当过图书管理员，但图书馆的书架上都有标签。
再根据小推车上挂着的一串索引目录卡片，找到书籍所在的书架，对应塞回去即可了。
只是陆航没想到，这小推车居然还挺沉的，他使劲推了一把才勉强推起来。
“想不到陈元元还有把子力气啊，看着弱不禁风的，刚才推着车却跟逛街似的，小瞧她了！”
陆航发着吐槽，开始按部就班的归类图书。
等陈元元抱着几本书回来时，找了好几个书架，才顺着静音轮的辘辘声，发现正在摆书的陆航。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然后把怀里的书往前一递，嗫嚅道：
“给。”
陆航一眼就看见了《数学分析应用》这本书，还有下面的一摞。
他连忙伸手接过来，陈元元紧张的倒退了两步，然后愣愣的等着。
陆航一脸热情的笑：“反正你帮我找书嘛，我也顺便帮你摆摆书架。没什么事了，你继续忙吧。”
陈元元乖巧的点头，“谢谢。”
陆航心道你跟我说谢谢干毛。
然后他又问：“对了，你知道哪里有数学工具书吗，最好是新版的标准数学表格和公式？”
陈元元低头想了想，不好意思的摇头，“图书馆没有，数学院有。”
“数学院就算了，学生用的工具书都太基础了，而且很多函数都不全。算了，我回头问问别人吧。”
陆航正要抱着书走，却被陈元元主动叫住了。
“等……一下，百货商城或者图书城，可能有卖的。”
或许很少跟人说这样一大段话，她紧张的有些结巴。
陆航仔细回顾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百货商城开在南门的学院路沿街，有点类似后来的义乌小商品城，各种杂货应有尽有。
至于图书城的话，陈元元可能指的是中关村附近的海淀图书城。
陆航感激的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有时间过去淘一下书，多谢！”
陈元元一听谢谢，整张白皙的脸又瞬间涨红了，只是还没等回应就见对方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客气。”她独自小声道。
抱着一摞书回到座位上，陆航直直伸了个懒腰，看来这个下午要大干一场了。
“这么多数学公式、物理公式，为什么就找不出一种合适的方程，来描述远曦一号从椭圆轨道到抛物线轨道的运动呢？”
陆航一边翻书一边腹诽。
自己虽然主持过南天门工程，可也不是全能神，每一样都信手拈来。
乍一下从比特时代穿回原子时代，从人工智能计算穿回手动计算轨道的时代，陆航是一脸风霜。
毕竟这个年代的计算机还很原始，若想设计远曦一号的轨道，只能依赖经典天体力学和解析方法。
数学方程的话则以牛顿力学为基础，再结合一下简化的摄动理论。
动辄就是上百个运算步骤！
“假如以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为基础，计算法厄同小行星对远曦一号的引力阱，可以构建一组二体问题的运动方程。”
“但又要考虑太阳、地球、金星、水星这些大天体的引力，并且法厄同星还具有非球形摄动的特征。”
“牛顿运动方程，最多能导出远曦一号的开普勒轨道，半长轴、偏心率、轨道倾角基本能明确了……”
陆航抿了抿嘴，最后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划了个大大的叉。
“但牛顿运动方程解决不了轨道变换问题，那换开普勒方程呢？”
陆航写写画画，接着脸色又一黯，
“平近点角和偏近点角的变量无法控制，也算不出远曦一号由椭圆轨道向抛物线轨道运动时，位置随时间变化的轨迹。”
陆航端起水壶吨吨吨灌了半壶水，放下笔扶着额头摇晃起来。
“到底什么公式，能描述椭圆轨道到抛物线轨道的运动啊？”
“啊啊啊？”
陆航知道蒋松这个看起来善气迎人的学长，就等着看自己一事无成的向庄教授交差呢。
他之所以接这个活儿，自然不是想跟这位学长斗气，而是想为壮游计划做出一份实在的贡献。
他很乐意为这条时间线上，大夏航天的发展壮大出一份力。
更不愿看到这里的大夏，再重演类似‘银河号’那样被美利加恶意关停GPS的屈辱事件。
“要不试试活力公式？”
陆航心思一动，立即在草稿纸认真写起来。
这是天体力学中描述卫星在引力场中运动时，动能与势能转换关系的核心方程，本质上是一个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解析解。
片刻后，陆航觉得不妥，
“活力公式可以描述轨道几何与运动状态，但是轨道高度和半长轴无法用史瓦西度规修正。”
“还要加入法厄同星的势函数修正项，才能算出由椭圆轨道到抛物线轨道所需的加速度……”
草稿纸再次出现一个大大的叉号后，陆航猛地一拍脑门。
“对啊，活力公式不行，可以换成拉普拉斯-隆格-楞次矢量啊，这个没准儿能成！”
陆航心潮澎湃的下笔，发现矢量表达式早已忘记了，于是风风火火的翻书。
“哪一本书来着？”
陆航急切地翻书，像考完试就迫不及待对答案的优等生一样，目光如炬。
“嘿嘿，找到了，1799年由拉普拉斯、隆格、楞次写出的轨道几何与动力学矢量表达式！”
“由该表达式可以算出椭圆轨道方程……然后是远曦一号在法厄同星的近日点进动问题……”
“可还是不行啊，这种矢量适用于探测器的长期轨道演化，但法厄同星的摄动对轨道参数是即时影响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陆航将陈元元找来的几本书，基本都翻了一遍。
他把每种公式都尝试着代入椭圆轨道方程与抛物线轨道方程中，但计算结果都只是差强人意。
他要找到更合适的数学公式，将两个轨道拼接起来！
还剩一本《马蒂厄函数和希尔方程》的书没翻完，陆航啃着手指甲，入神的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笛卡尔、兰登、拉马努金……
完全椭圆积分的单调性定理和不定式、指数积分的均匀渐进展开、拉普拉斯型积分表示与Bateman双线性和的新证明……
前辈们留下来的知识财富很多，但陆航逐一浏览过后，却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式子。
摆在他面前的一摞摞书籍，都是蕴藏着无穷数学真理的宝藏。
而陆航却像一个被宝藏拒之门外的无缘之人，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钥匙开门。
这时，一股淡雅的蜂花牌洗发水味飘荡过来。
陆航一抬头，发现陈元元正站在桌旁，指甲深深攥到书包带子里，一脸纠结。
他有些错愕，“这么快到闭馆时间了吗？那我这就走。”
女生却期期艾艾的问：“晚上……还去上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