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监牢
大理寺监牢阴暗背阴，虞岁宁进来的时候意识迷迷糊糊的，只能感觉到有人把她往地上一扔，然后就是铁门上锁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恢复了意识，背上像是被压了千钧之力，想试着挪动一下，却不知道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烧般地疼。
三十行杖，每一下都重重落在皮肉上，最后她直接昏了过去，意识迷迷糊糊的，只能感受到行杖和皮肉的碰撞声，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衣角流下，“啪嗒、啪嗒”地一声接着一声，刺地她耳膜疼。不知怎的，外面突然下了雨，大滴大滴的雨水从天上落下来，砸得伤口一阵一阵地发疼。
嘴里也有血腥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虞岁宁想，让他人看见就不好了。
监牢只有门口挂了盏油灯，外面的光线从角落里那扇高高的窗户透过来，打亮了虞岁宁躺的地方。
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缓缓走到了虞岁宁跟前，轻轻地往她身上盖了张薄毯。
虞岁宁试图抬头，却浑身没有力气。
那人似是瞧出了她的意图，出声道：“虞姑娘不必起身，有何冤情告知在下即可。”
是季文澜，也对，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自是有权在监牢里来去自如的。
从她在秋梧殿被拘起，她就在想这一切到底是谁的手笔，不过现在，似乎不重要了。是丽妃也好，旁人也罢，她现在必须先发制人，然后静等，时机一到，自会有来人请她出去。
于是，她费力地说道：“麻烦大人保密，莫要让我家里人知道此事。”
季文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虞姑娘，从欢姑娘现在就在外面。”
一听到从欢在外面的消息，她浑身一僵，这小姑娘肯定吓死了，自己的事终究还是连累了她。
“那……烦请大人让她进来吧。”虞岁宁低声道。
季文澜起身，吩咐了几句。片刻，便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响起了从欢嚅嗫的声音：“姑娘……”
从欢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她，却又怕碰着她的伤口，双手堪堪在半空中停住，急得眼泪团团转：“姑娘，姑娘……”
虞岁宁用力起身，半睁着眼看她，强撑着虚握了一下她的手，抬手去擦她的眼泪，到了她脸侧的手被从欢一把抓住，小姑娘一下子大哭出声。
“别哭，”虞岁宁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从欢抽泣了几下，抱着她的一条胳膊，道：“今早我听照云大人说姑娘入监牢了，还不相信。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毒害贵人……一定是他们弄错了，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她忽然转头，朝着站在门边的季文澜跪下：“季大人，我家姑娘的为人大人是知道的，姑娘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季大人要相信我们姑娘啊……”
季文澜忙去扶她：“从欢姑娘你先起来，季某自是相信虞姑娘是清白的，只是万事都要讲证据，清者自清，虞姑娘一定会无虞的。”
虞岁宁听着他的话，去看他的眼睛，清亮无波，一如既往地坚决。她突然想问：季大人，如若她真的是毒害贵人的凶手，他会有一点私心吗？
答案在她的心底呼之欲出，应当不会。
清正无私，也正是自己当初选择帮助他的原因。
虞岁宁问：“季大人，何时堂审？”
季文澜摇了摇头：“尚且没有消息。”
堂审一般在押入监牢时，就会确定时间，而如今没有消息，应当是上面的意思还没确定。
不确定，就是最好的机会。
虞岁宁二人即将离开时，叫住了季文澜：“季大人，劳烦帮我给太医院院判大人传个话，就说芜然居的药我有新方子了。”
季文澜点头：“好，我会带到。”
既然丽妃利用她来对付他们，那自己为何不能用对方来反其道而行之。
果然，苏济川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赶来了，他黑着脸问：“药呢？”
虞岁宁恹恹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起身，远远地道：“大人应当知道，我命不久矣。”
“我问你药呢！”苏济川急了，但又不敢大声，只能压低声音冲她喊道。
“大人说笑了，我都要死了，还怎么制新药，”虞岁宁低笑一声，“怎么办呢？那就只能让院判大人陪我一道去阎罗殿走一遭了。”
“你休想！”苏济川急得脸都涨红了，他恨不得眼前人碎尸万段，却又怕真无人能配出解药，那他岂不是也要偿命？
“你不会死的，”苏济川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你必须解了我的毒再下地狱！”
“哦？”虞岁宁假装没料到他说的话，轻飘飘地甩了一句：“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了。”
苏济川愤愤地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好了，苏济川走了，这下局就差不多了。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苏济川一定会拼劲全力证明毒不是她下的。那么，这样一来，丽妃的毒一定会被其他某个不知名的人被迫顶包，可这就完全偏离了丽妃将她送入监牢的初衷，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真正下毒的人更不容易被拽到表面上来。
所以，一旦丽妃清醒过来，她就不会容许苏济川随意指证旁人顶罪，她会制止。为了反击，她只能把虞岁宁放出来帮助她证明，可这样一来，根本没有皇嗣的真相就有可能会被虞岁宁散布开来，单单一个下毒的罪名于她而言，远远不够。她需要虞岁宁保密，甚至于站在她那边。
因此，虞岁宁打算赌一把，赌丽妃想要彻底扳倒对方，就必须需要她的助力。单单一个下毒的罪名远远没有谋害皇嗣重，更何况如果再加上一个谋害储君之罪呢？
她赌丽妃会心动。
密密麻麻的疼痛又从背部传来，像是有人在她背上点了一把火，风一吹，大火起势蔓延，毫无阻挡。昏暗的灯光下，她目光璨璨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