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体面而慷慨的先生
迎着冬季的夕阳，换了一身行头的雨果，从跨出裁缝铺后，感觉纽约似乎变了个模样。
原本人们从他身边路过，都会露出嫌弃的表情，身子不自觉的朝旁边移动，害怕沾染上贫穷的气息。
甚至有打扮绅士的男士，露出厌恶的神情，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快步离开。
而现在，人群自然的与他经过，就好像彻底的融入纽约。
雨果刚刚还瞧见，私人马车上，某位打扮入时的小姐，掀开马车车窗，用英格兰进口的扇子，遮着脸，盯着看了他几眼。
“先生，这位体面的先生。”
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在雨果的耳边响起。
“体面的先生？”雨果心头暗道，“说的是我？”
转过身，一名长相秀气，头发乌黑，眼睛璀璨的像宝石，年龄约莫九岁的女童一手拿着玫瑰，一手捂住单薄的领口。
“这位体面的先生，请买一朵玫瑰吧。”女童接着请求道。
雨果低头看去，只见女童松开捂住领口的手，凌冽的寒风像饥饿狼群，猛的灌进来，可女童毫不在意，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轻轻捏住玫瑰，似乎害怕黑黢黢的脏手，污染了玫瑰鲜红的颜色。
“我或许以后才需要玫瑰。”雨果摇头轻笑。
他没有同情心泛滥，人吃人的年代，个人的力量非常渺小，今天买一朵玫瑰，明天呢，后天呢，好运总不能每次都眷顾女童。
她应该学会生存的法则，用销售知识，赚取迷人的钞票。
“体面的先生，求求你了，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女童哀求道，同时，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雨果看着女童眼角滴出泪水，配合瘦弱的身躯，和秀丽的脸蛋，心中的某根旋被触动：“好吧，前面有家面包店，我带你去吃。”
“体面而慷慨的先生，谢谢您。”女童感激的说道。
“走吧。”
雨果领着女童，来到面包店门前。
空气中飘来焦糖味和酵母酸味，橱窗前摆放的满满当当，涂抹蜂蜡防腐的假面包模型，在煤油灯照射下，无不在刺激女童空空荡荡的胃部，让其发出响亮的鸣叫。
“给她三...四个面包。”
然而，迎接雨果的不是欢迎光临。
只见身穿浆硬白围裙，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店员，听闻雨果的口音，堆满笑容的面孔瞬间消失，闪电般的奔过来，想要关门店铺大门。
“没长眼睛吗？”雨果厉声呵斥，并猛的伸出手，死死抓住木门，
“爱尔兰佬！走开，走开！”店员比划着拳头，满脸厌恶的说道。
“体面而慷慨的先生，我们换一家吧。”女童害怕的说道，身子不断的朝后退去。
“就这家。”雨果语气生硬，完全是命令态度。
美国宪法明确规定禁止规定国教，赋予人们宗教信仰的自由，但在实际生活中，爱尔兰裔因为信仰天主教的原因，处处饱受歧视，很多店铺在显眼的位置，明确摆出NO IRISH。
不过他有其他办法，让店员放弃宗教信仰。
另一只手松开崭新的黑檀木手杖，闪电般的在空中挥舞，啪的一下，把面值十元的真理，拍在店员的脸上。
雨果力气很大，店员的脸，肉眼可见的通红，眼睛闪烁出危险的信号。
“先生...”女童捂着樱桃小嘴，失声叫道。
眼前的场面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以至于手中的玫瑰花，掉在地上，都未察觉。
相较于女童的害怕，雨果没有退后，露出枪托，镇定的站在店铺门前，冷冰冰的提醒道：“看清楚你脸上的东西。”
店员眼珠转动，待看清后，做出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弯下腰，真诚的说道：“欢迎光临。”
“眼神不错。”雨果赞许的说道。
不过女童仍旧不敢进来，他只能挑挑拣拣，选出几个看起来不错，没有充满19世纪特色的科技与狠货的面包。
“如果你敢在面包上吐口水，老子今天就让你去见我们共同信仰的上帝。”
雨果看见店员背着他打包，想起很多店铺会给爱尔兰顾客的货品吐口水，把枪重重的砸在桌面上。
这里是美利坚，哪怕背着身子，他相信，店员仍旧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听清楚敲击桌面的是什么东西。
果然，身材肥胖的店员身子哆嗦，猛的跳起来，尖叫道：“污蔑！这是毫无根据的污蔑！本店诚信经营！”
雨果看着店员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仍旧不放心的说道：“面对我，打包。”
“这枪容易走火，先生，您先收起来吧。”店员谄媚的笑道。
“照我说的做。”雨果微微掉转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店员。
“不至于，不至于。”店员满头大汗，用出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快打包好。
提着一口袋的面包，雨果来到店铺外。
“体面而慷慨的先生，他真的卖给你了。”女童惊讶的说道。
“我有两个真理，他不得不卖。”雨果笑道。
“真理？”女童不解的问道。
九岁的年龄，哪怕再早熟，也不太能理解雨果话，不能理解为何面前的先生，拥有两个真理。
“行了，快吃吧。”雨果催促道。
女童的目光充满崇拜、惊讶，短时间还好，长期看着，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起初，女童还能维持住吃相，不过饿了两天，几口下去，便狼吞虎咽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雨果问道。
“莫伊拉.奥图尔”女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的父母呢。”雨果点点头，这是非常典型的爱尔兰人名，怪不得刚才不敢进店铺。
“母亲和哥哥在船上就生病了，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可运送货物的地方很远，每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女童趁着间隙，快速答道。
“原来都是新移民。”雨果小声的嘀咕道。
此时的爱尔兰，因病菌，造成马铃薯连续减产，无数人疯狂朝外面涌，以躲避持续两年多的大饥荒，只不过雨果来的早一些，莫伊拉一家人来的晚一点。
“吃饱了？”雨果问道。
他看到莫伊拉虽然停了下来，但仍旧意犹未尽的看着剩下的三个，用意志在抵抗半饥饿。
“体面而慷慨的先生，这是留给妈妈和哥哥的。”莫伊拉小声的说道，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怀中的玫瑰，强行塞给雨果。
“送你一朵玫瑰，你一定会遇到彼此相爱的女孩。”
莫伊拉露出灿烂的笑容，真诚的祝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