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我们不该是敌人
建筑模型在射灯下投出菱格暗影,沈延舟的手指悬在斗拱部件上方,顿了好半天。
沈延舟:“温小姐觉得用碳纤维替换腐朽的柏木梁,会影响建筑灵魂?”
温念:“1932年的《营造法式》修订版记载,这栋宅院的举折比例为1:4.7,沈总擅自改成1:5.2时,考虑过力学结构吗?”
她将热熔胶枪调低十度,胶体在榫卯接缝处拉出琥珀色的丝。
会议室落地窗映出两人对峙的倒影。
沈延舟解开袖扣,露出腕间那道淡色疤痕……
温念记得那是大二暑假,他在老宅阁楼替她挡下塌落的木箱时留下的。
“温念。”
他突然用笔尖戳破图纸上的承重墙标记:“你以为我回国接手云栖巷项目是为了什么?”
空调出风口的噪音在沉默中放大。
温念的指甲陷进掌心。
修复室那尊博山炉的X光片还躺在包里,鎏金层下的铭文写着“长相思”。
上周在拍卖行预展遇见时,他明明装作素不相识。
此刻他眼里的灼热,却又要将人烫伤。
不待温念作出反应,沈延舟的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所长发来新消息:
[投资方要求增加商业体量,天井部分可能需要拆除。]
沈延舟握住她调试模型的手,眸光中有一层读不懂的雾气:“当年你说文物保护是凝固时光,但我要让老建筑真正活过来。”他的拇指擦过她小指旧伤疤,那是修复明代青花时被瓷片划破的。
“温念,我们不该是敌人。”
落地窗外的银杏叶打着旋儿扑在玻璃上,温念抽回手的动作带倒斗拱模型。
沈延舟伸手去接,木构件尖锐的边角划过他手背。
血珠滴在图纸的“保护性开发”字样上,像盖了枚朱砂印。
“沈总!”
秘书推门进来时,温念正用酒精棉按住他伤口。
二十三层楼高的风穿过中央空调系统,她听见自己说:“明天带我去看新的结构方案。”
“这是什么?”温念一边翻转模型底座,指腹抚过凹槽里的莲花纹,“《营造法式》里没有这种标记。”
沈延舟抽走酒精棉扔进垃圾桶。
“老宅地窖发现的,像是某种家族印记。”
温念的呼吸突然滞住。
修复室的博山炉底座,鎏金层剥落处也有相似的纹路。
手机相册里放大的照片显示,两个符号的莲瓣数量都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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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漫进会议室,温念在电梯口撞见沈延舟的助理。
女孩抱着印有“沈林古建”LOGO的档案盒。
飘出的设计稿复印件上,她看见自己修复报告的批注被红笔圈出,页眉处是遒劲的钢笔字:
[按温老师意见修改。]
地铁玻璃映出温念泛红的耳尖。
手机弹出陌生号码短信:[斗拱模型我修好了,用的你留在会议室的鱼鳔胶。]
附图的木构件在台灯下泛着暖黄光泽,榫卯缝隙里还夹着半片银杏叶。
温念锁屏的瞬间,新消息又跳出来:
[当年你落在老宅的画板,我补全了右下角的飞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