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婚书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檀香,单绪伟睁开眼时,正看见院长用铜制火罐在窗台上烤艾绒。
晨光透过火罐的玻璃罩,在他手背映出北斗七星的光斑。
“真气逆行还敢强开神阙,你们单家人都是属骡子的?“院长背对着他开口,火钳夹起滚烫的艾绒按进香炉,青烟在空中扭成盘龙状。
单绪伟刚要起身,却发现胸口压着本《千金要方》——书页间夹着的紫檀镇尺上,赫然刻着自家祖宅的飞檐纹样。
护士小林推门而入的脚步声让空气泛起涟漪。她手里的不锈钢托盘“哐当“砸在地上,五支葡萄糖注射液像琉璃卦签般四散滚落。
“我去拿扫帚!“林半夏转身时马尾辫扫过门框,发梢带起的风掀开《千金要方》,露出内页朱砂批注——“青蚨还钱术“几个字被圈得血红。
院长用火钳拨弄香灰,突然轻笑:“这丫头在ICU守了你两天。“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翻起,露出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铃舌形状竟与单绪伟的玉坠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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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办公室的阴沉木茶台泛着冷光。
单绪伟摩挲着汝窑茶盏边缘,看着老人从保险柜取出鎏金楠木盒。盒盖上用螺钿镶嵌的二十八星宿图,在日光灯下流转着诡谲的虹彩。
“中毒事件冲上热搜前三了。“院长将平板电脑推过茶台,监控画面定格在他施针的瞬间。
单绪伟注意到玉坠的幽光在像素格里凝成太极图案,而画面边缘有道模糊身影——穿碎花裙的赤脚女人,正用手机拍摄病床方位。
“舆论说是省医疗队的功劳。“院长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青黑色血丝,“但有些人嗅到了真相。“他枯瘦的手指敲开楠木盒第二层暗格,六枚雕着蛇纹的子弹头在红绸上摆成六芒星,每颗弹头都嵌着半粒发霉的相思豆。
“没关系,我也不是为了功劳才出手的。”看着那六枚子弹头,单绪伟有片刻的出神,“这时候我也不方便抢功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在一个实习生身上,远没有放在省医疗队有它的价值,这个我懂。”
院长看了他一样,无奈的叹声道“你这年轻人,语言还是那么犀利的让人害怕。”
单绪伟的玉坠突然发烫。他伸手去碰子弹头,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冰霜——这是单家古籍记载的“玄冥铁“,专破护体真气。
院长用镊子夹起颗相思豆:“认得这个吗?岭南苏家特制的'牵机引',沾皮即入髓。“
**茶室温度骤降,立式空调出风口喷出白雾。**单绪伟看见院长瞳孔泛起蛇类竖纹,又迅速恢复如常。“三个月内,会有七批人来试探你。“老人突然扯开领口,锁骨处的北斗状疤痕正与单绪伟胎记遥相呼应,“就像四十年前试探你爷爷那样。“
“专家号的事......“
“我只会看感冒。“单绪伟截断话头,指尖无意识在茶台划出辟邪符。檀香突然爆出火星,烟雾中浮现爷爷的虚影,正对着他缓缓摇头。
院长突然大笑,眼尾挤出两滴青泪:“当年你爷爷也是这么骗走我家祖传药方的!“他从抽屉甩出张泛黄的婚书,**洒金宣纸上的生辰八字正与单绪伟胎记形状吻合,落款处盖着方朱砂印——“药王孙氏“。**
“这是......?“
“你爷爷临终前托我保管的。“院长用烟斗挑起婚书,火光照亮女方姓名栏的蝇头小楷——孙南星,丙子年霜降亥时生。纸页间突然飘落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纹路竟貌似组成个“逃“字。
单绪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十二岁那年撞见爷爷在祠堂烧信,灰烬里也有这样的银杏叶。“我连她人在哪都不知道,怎么退婚?“
院长突然用烟灰在茶台画出八卦图,乾位与坤位各摆上一颗子弹头:“苏家正在找孙家后人,你每退婚一天,他们就多一分危险。“他掀开楠木盒底层,玻璃瓶中泡着的并蒂莲突然绽开,露出花芯里蜷缩的青铜钥匙,“这是孙家老宅的钥匙,去年有人在滇南黑市兜售。“
玉坠突然发出蜂鸣,单绪伟的掌心渗出冷汗。他看见钥匙齿痕是反北斗排列,柄部阴刻的云雷纹间藏着极小字迹——“癸未年惊蛰,孙氏灭门“。
“现在有三方在找孙南星。“院长将婚书按在茶台,朱砂印突然渗出血珠,“你爷爷订下这婚约,本是想护住孙家最后的血脉。“
“还有,我发现你每三个月就会换一次短租房”院长似乎有意想躲开这个话题,喝了一口手中紫砂保温杯的不知名茶水,继续说道:“你别多想,我没有刻意去调查你的意思。”
说罢,直接丢过来另一把钥匙。
单绪伟疑惑的看着他,“这又是.....?”
“我家别墅的钥匙。平时家里冷清的很,我的儿子儿媳又都在国外,一年都回不来一次,反正房子大得很,你先在我家住一段时间罢。”
单绪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院长已经转身走到了门口,“我司机的电话给你写在桌子上的便签上了,等你恢复一些可以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哦,对了,我姓孔,你以后叫我孔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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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住院部走廊飘起细雨。
单绪伟攥着婚书缩在消防通道,牛皮纸袋上的双头蛇纹章正渗出猩红。林半夏抱着病历本从转角走来,护士鞋踩在积水上的声响,让他想起爷爷药房里捣药的铜杵声。
“你的胎记...“她突然驻足,目光如银针般刺向他微敞的衣领。单绪伟慌忙掩住胸口,北斗状红痕在阴影里泛着微光。
“这是省厅刚发的公函。“林半夏递来文件袋,指尖擦过他手背时,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
袋口滑落的照片上,穿皮夹克的男人正从实验小学食堂后门搬出豆浆桶。
消毒车碾过走廊的轰响盖住了心跳声。单绪伟刚要开口,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炸响。林半夏转身时白大褂勾住他银针包,七枚银针天女散花般扎进墙面,在瓷砖上拼出个歪扭的“危“字。
“我帮你捡......“
“不用!“
两人的额头在捡针时重重相撞。单绪伟跌坐在地,看着林半夏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昨夜昏迷时萦绕鼻端的艾草香。护士胸牌滑落到他膝头,“林半夏“三个字在阴影里泛着朱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