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5章 晨练
阴冷的煞气瞬间将沈州团团包围。
梦中,他想要挣开那双冰冷的手,可偏偏自己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女人越凑越近。
那湿滑的长发不断落在他的脸颊上,像一条条滑蛇般肆意的游走。
沈州没办法挣脱。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苍白的面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恐惧并没有因为梦境的朦胧,而被削弱多少。
不仅如此,沈州还清清楚楚的看清了这女诡的面容!
丰润娇艳的唇瓣,高挺的鼻梁。
甚至连下颌线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流畅优美。
如果不是那一双瘆人的血色双眸带出了森森鬼气,这分明就是一张艳而不俗的绝世容颜!
沈州看着咫尺间的苍白面容,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
诡异的熟悉感,再次袭上了他的脑海。
而几乎就在同时,赤瞳女人的指尖,也轻轻拂过了他的眉眼。
那动作小心翼翼。
不像是要取人性命,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昵留恋。
女人的嘴唇微张,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喃。
那声音柔婉动人,却又偏生夹杂着难以遮掩的空灵阴森。
沈州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可下一刻,女人绝艳的面容就被迅速拉远。
他自己也像是跌入了深渊一般,身形不断下坠。
一个激灵间,忽然就醒了过来。
沈州感觉心脏延续着梦中的狂跳,似乎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一般。
他的侧脸上,依稀还残留着女人指间冰冷的触感。
那感觉太过真实,简直不似梦境。
沈州面上惨白一片,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安安,怎么会是她……”
一直萦绕心头不去的诡异熟悉感,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沈州下意识叫出了这个名字,但随即却又倍感荒唐的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额角。
“安安”,这是原身妹妹沈安的小名。
可是,沈安比原身小两岁。
兄妹两人分别了一年,如今这小女孩也至多不过十来岁冒头的年纪。
而不论是在虫坑之下,还是在梦魇之中。
那个赤瞳女人出现沈州面前时,五官轮廓都丝毫不显稚嫩。
那高挑的身形,少说也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模样了。
这让沈州感觉思绪有些混乱。
一方面,梦中凑近他的那张脸太过熟悉。
他越是端详细思,越觉得这女人与沈安至少有八成相似。
可另一方面,这两人的年龄却又相差悬殊,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沈州感觉脑袋简直一个顶两个大。
“我这是魔怔了么……”
他喃喃的嘀咕。
没想到话音落下,旁边却有人忽然接了腔:“魔怔?你以前不天天这样么?我可都习惯了呀!
说起来,最近这一个月,倒真没怎么听你提起你家安安了。
我还当你终于不满脑子都是妹子,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呢!”
李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
见沈州一副丢了魂儿的恍惚样,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无奈的又说:“沈安现在还只是个丫头片子,你这当哥的就天天一副防贼样。
等她长大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你该不会把所有上门提亲的都打出去吧?”
沈州本来就头疼。
听李闯一提什么“长大后的安安”,顿觉越发闹心。
他不太确定,刚才的梦魇究竟是虫坑下的心理阴影。
还是说,原身的小妹身上,的确有些问题。
继承来的记忆非常零碎。
即便他有心梳理,也只是能拼凑出一些令原身印象深刻的片段。
而就像李闯说的那样,有关沈安的所有记忆。
除了最后分别的诡异一幕外,几乎都被原身打上了柔光滤镜。
沈州在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之中,只是感觉这小姑娘非常可爱俏皮。
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难不成,真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该不会也被这个诡怪世界影响,逐渐疯魔了吧?’
沈州的脑子里乱得不行。
他忍不住烦躁的甩了甩头,觉得这穿越后的日子,还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而这时屋外也传来了一阵叮当的锣声。
紧跟着,静悄悄的院子就喧闹了起来。
推门声、脚步声此起彼伏。
沈州听着那骤然急促的锣声,当即就是一个激灵。
顾不上理会那纷乱的思绪,抓起床边崭新的库卒袍子就开始往身上套。
昨天王言志曾特意叮嘱过他们,早上卯时,所有库卒都要去演武场晨练。
而且库房不比料场来的自由。
在这里和军营一样,衣食住行都是制式化的。
从外袍内搭到鞋袜,甚至腰牌垂挂的位置都有明确的要求。
李闯和沈州听着窗外杂乱的脚步声,当即就开始慌慌张张的捯饬那一身繁琐的衣饰。
琐碎虽是琐碎了一些,但一套行头装备下来,两人也全都一扫先前灰扑扑的邋遢样。
合身的衣袍勾勒出挺拔的线条。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尽显,可谓是精气神十足!
两人相互打量了对方一眼,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挂上象征库卒身份的腰牌,就快步向着演武场赶去。
一路上,不少库卒也小跑着从各自的寮房里出来。
他们都穿着一样的青灰布袍,脚踏皂皮靴。
对于身边多出来的两个生面孔,大多只是草草瞟了一眼,就转去了校场上列队。
只有队列最前方的一个瘦高个青年,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沈、李二人身上。
沈州感觉到了这股古怪的注视,忍不住回望了过去。
库卒的衣着统一,唯一能体现身份差别的就是腰牌。
他昨天在值房领到的牌子,上面只刻了一个孤零零的“库”字。
小小一片竹板,连个点缀的花纹都没有,看着就很寒酸。
但这盯着他看的高个青年,腰牌之上却是刻了一圈雅致的云纹。
正中的位置,还阴刻描金了“仓监”二字。
沈州初来乍到,还不太了解库房里的体制。
但看这人位列队首,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知道他的身份肯定最为尊贵。
只是唯一有点儿奇怪的是,这个素未谋面的仓监,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并不友善。
‘我在哪儿得罪过他吗?
但这张脸我可是从没见过啊……’
沈州纳闷的想着。
像原身这种最底层的力工,平素也就能接触到王言志这般的收料人,没机会得罪这库房里的“高管”。
而沈州正思量间,那位面色不善的仓监,却在这时迈步朝着他和李闯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