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果闭环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所有声音消失了。

黑袍人胸口的齿轮开始超频旋转，血月之眸完全睁开，整个世界在视网膜上分解成跳动的数据流。时沙圣女的银发骤然雪白，贯穿她胸膛的机械触手突然长出青铜花苞，绽放出十二朵血色蔷薇。

“终于......等到这一刻......“她的瞳孔分裂成沙漏形状，嘴角扬起释然的微笑。飘落的蔷薇花瓣化作青铜编码，在空中拼出巨大的神文矩阵——那竟是放大万倍的时之锚印记。

我突然明悟，这不是末日，而是精心设计的仪式。

黑袍人张开双臂，机械与血肉交融的身躯浮现裂痕：“欢迎见证宇宙的终极形态。“他的声线突然变成男女老少重叠的和声，“所有时间线将在今日收束，万物归一......“

血月表面剥落出齿轮巨脑，每个齿缝都镶嵌着血色瞳孔。我的右臂数据化部位开始反向侵蚀，时之砂纹路像活过来的寄生虫般向心脏蔓延。但在这濒临崩溃的时刻，三万年记忆突然全部解锁——

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在眼前闪烁：穿着白大褂的“我“正在调试培养舱，舱体内沉睡的少女胸口插着圣剑；血月核心的青铜王座上，机械化的十二主神正在向某个存在献祭；最后是时空尽头的纯白房间，黑发青年将沙漏吊坠系在少女颈间：“当因果完成闭环，你要把时之锚交给......“

记忆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黑袍人的手指刺入我的太阳穴，神经突触被强行接入某个庞大的意识网络。亿万生灵的哭嚎在颅内炸响，我看到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世界挣扎：

魔法大陆的圣骑士长引爆光明之力，赛博都市的079号启动自毁程序，修仙世界的剑尊斩断飞升天梯......每个“我“临终前都紧握着沙漏吊坠，吊坠里封存着时之砂的光辉。

“明白了吗？“黑袍人的声音带着悲悯，“你所谓的重生，不过是程序设定的轮回。“

时沙圣女突然发出清啸。她震碎机械触手，带着满身蔷薇扑向黑袍人。两人相撞的瞬间，青铜编码如暴雨倾泻，我的意识被抛入急速坍缩的时空漩涡。

再次睁开眼时，我站在纯白房间。墙壁流淌着液态月光，地面铺满时之砂，中央悬浮的青铜棺椁刻着十二主神浮雕——但所有浮雕的面容都是我自己。

“这里是因果的中枢。“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然转身，看到完好无损的时沙圣女赤足走来，她手中捧着的正是血月核心掉落的齿轮，“或者说，是你的神格本源。“

她将齿轮按进我的胸膛。剧痛中，我看到三万年前的真相：

原初之神为对抗观察者，将神格分裂成十二份。但其中一份被污染，化身为黑袍人。为阻止污染扩散，其余十一份神格制造了轮回系统，通过无数次的毁灭与重生寻找净化方法。而时沙圣女，正是系统孕育的最终净化程序。

“你既是病毒，也是疫苗。“圣女的手指抚过我胸口的齿轮，“现在，做出选择吧。“

纯白房间突然出现十二扇门。每扇门后都是不同世界的终末景象：有的世界被机械吞噬，有的沉沦在血色深渊，还有的化作永恒冰雕。而在所有世界的天空，都高悬着同一轮血月。

“选择一扇门，你就能重置对应的世界线。“圣女的银发开始燃烧，“但代价是......“

“代价是你将永远困在因果闭环里。“黑袍人从血月中降临，他的身躯已有一半化作青铜巨树，“就像我们一样。“

我突然笑了。指尖抚过胸口的齿轮，三万次轮回积累的时之砂在体内轰鸣：“如果我说......我全都要救呢？“

圣女和黑袍人同时愣住。我抓住这个间隙，将手插入自己的心脏，扯出闪耀着青铜编码的神格核心。鲜血滴落在时之砂上，绘出逆时针旋转的莫比乌斯环。

“以原初之神的名义。“我捏碎神格，编码洪流席卷整个空间，“重启所有世界线——“

纯白房间开始崩塌。黑袍人发出惊恐的怒吼，青铜巨树在编码风暴中枯萎。时沙圣女化作流光融入我的残躯，她的呢喃在意识深处回响：“记住，要找到那个唯一真实的......“

意识再次清醒时，我躺在神殿废墟中。朝阳初升，血月消失无踪，青铜巨门残骸上爬满青藤。试着调动神力，发现体内流转着从未有过的纯净能量——那是原初之神的完整权能。

“看来你成功了。“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翻身跃起，看到银发青年倚在断柱旁。他戴着与079号相同的电子项圈，白大褂上沾满机油。

“你是......“

“观察者第七代管理程序。“他抛来锈迹斑斑的圣剑，“或者按你的认知，另一个未被污染的'我'。“

剑柄触手的瞬间，记忆再度翻涌：原初之神剥离的第十三份神格，正是维持系统平衡的管理程序。他游走在各条世界线，确保轮回不会失控。

“别高兴得太早。“他指向天空，云层后隐约有齿轮虚影闪烁，“核心污染源只是暂时休眠。要彻底终结轮回，你需要找到所有世界的......“

话音未落，他的脖颈突然裂开，电子项圈迸出火花。我下意识伸手去扶，却穿透了他的虚影。

“记住......“他在消散前抓住我的手腕，“当十二朵时之蔷薇绽放......“

晨曦突然被阴影笼罩。我抬头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冻结——本该消失的血月重新浮现，表面睁开了一只全新的瞳孔。在那漆黑的瞳仁深处，倒映着正在实验室调试培养舱的、二十岁模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