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武术天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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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史籍和文学作品亦真亦幻

唐代到宋代的剑舞、角力、学射

诗人李白与剑术的不解之缘

到了唐代,武术与舞蹈紧密结合。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一诗描述了公孙大娘与其弟子李十二娘舞剑的飒爽英姿:“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唐代开元年间的“裴旻剑舞”与“李白歌诗”“张旭草书”,并称为“唐代三绝”参见国家体委体育文史工作委员会、中国体育史学会编:《中国古代体育史》,北京体育学院出版社,1990,第284页。

相传唐代大诗人、四川人李白(701—762),也是精通剑术之人。《新唐书·文苑传》写李白:“喜纵横术,击剑,为任侠。”

李白说自己“少年学剑术”(《结客少年场行》),“十五好剑术”(《与韩荆州书》)。他出蜀后30年中,身不离剑:“腰间延陵剑”(《叙旧赠江阳宰陆调》)……裴旻曾居山东任城,李白三十五岁时专程从安陆举家“学剑来山东”(《五月东鲁行答汶上君》)参见郁贤皓主编:《李白大辞典》,广西教育出版社,1995,第550页。

从李白写的“三杯拂剑舞秋月”(《玉壶吟》),不难想象李白舞剑之时的飘逸潇洒丰姿。据统计,《全唐诗》收录的李白诗中,“剑”总共出现了118次,分布在106首诗中,约占全诗总数的10%参见曾睿德编著:《长江文明之旅:长江流域的武林流派》,长江出版社,2015,第72页。

同为四川人的郭沫若写道:“裴旻事略,在《新唐书》中,附见《李白传》后。”郭沫若:《李白家室索隐》,载中国李白研究会、马鞍山李白研究所合编《20世纪李白研究论文精选集》,太白文艺出版社,2000,第97页。李白、裴旻共列一传,可见唐代剑术(剑舞)已登大雅之堂,也说明武术作为一种文化形式,在当时已经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中国最早的民间武术社团组织——角力社

摔跤,汉代以前常称为“角力”。早在西周,角力即被列为军事项目。秦汉时也称为“角抵”(“角觝”)。宋代时,始称“相扑”,并有“争交”“掼跤”“捧角(跤)”等叫法。这些名目,都曾是武术的早期名称。

《角力记》是一部专门记述我国摔跤活动的专著,上起春秋战国,下迄五代十国。作者可能是宋代初年人。书中有一篇《成都学社山角抵》,记载了当时蜀郡盛行角力的情景。此文目前已很难见到,现节录如下:

蜀郡之风,少年“轻薄”者,□□为社(郑按:两个缺字可能是“结伴”;轻薄,意思是争强好胜),募桥市勇壮者,敛钱备酒食,约至上元,会于学社,山前平原作场。于时新草如苗,□(郑按:缺字可能是“且”)候人交。多至日晏,方了一对,相决而去。或赢者,社出物赏之,采马拥之而去。观者如堵,巷无居人。从正月上元,至五月方罢。王氏(郑按:指五代十国时期前蜀开国皇帝王建)有蜀,此色人衣宽衣,贴金花,帽垂脚,越异少壮,多随从之……有名目者,刘仙子、王胜。翁士勋:《〈角力记〉校注》,人民体育出版社,1990,第95页。

上面的文字生动地记载了五代时成都地区武术摔跤活动的盛况,现以白话简释如下:

五代时,蜀郡摔跤成为非常流行的项目,从每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即元宵节)开始,会频繁举行武术摔跤活动,并一直持续到五月间。这样,民间也就出现了摔跤运动的专业社团组织——“角力社”。角力社招募勇壮有力的人为摔跤手,大家出钱食供给训练之用,定期到成都北郊学社山前大草坪上举行比赛,获胜者由角力社发给实物奖品,并乘彩马在大街上游行以显荣耀(近代成都青羊宫擂台赛金章获奖者“打马游街”,其源头就追溯到晚唐五代时期成都的角力社)。

摔跤赛竞争激烈,场面热闹,观众叫好声不断。在这一时期,诞生了不少著名的摔跤手,他们常常穿着宽大的衣袍(跤衣),头戴贴金花帽,后边跟着一群热心摔跤的青少年。当时有名的摔跤手,当数刘仙子、王胜。

《角力记》还叙述了四川两个摔跤手的趣事:

五代时,前蜀皇帝王衍为了与陇西王李茂贞交好,准备派遣一名四川职业高手去陕西当教练,于是在蜀中先选拔出一名叫“述”(未载其姓)的高手。

四川还有一位文武双全的摔跤家叫石彦能,人称“石校书”。朋友聚会欢送“述”前,众人怂恿“述”和石彦能来一场戏耍性比赛,结果“述”败在了外貌好似斯文儒生的石彦能手下。“述”羞愧欲死,偷跑到厨房去拿菜刀抹脖子自杀,幸好被厨师们撞见,才得救。

当时成都人把石彦能和有名的女诗人薛涛放在一起,作顺口溜歌颂:“角抵戏有石校书,歌舞伎有薛校书。一男一女分文武,习技习艺亦读书。”

故事中的石彦能,是个深通文墨的秀才。由此可见摔跤武术活动在当时受到了各方面人士(包括儒生)的喜爱。

角力并非仅供观赏,也用于实战。《角力记》引用当时典籍《成都记》卢求,唐宣宗大中九年(855年)为西川节度从事,应节度使白敏中之命,撰《成都记》五卷,记成都风俗、物产及古今逸事。中的《蜀中和尚善角抵》讲了这样一件事:

唐文宗时云南的南诏兵袭扰成都,有三个乱兵窜到庙里。有位善角力的和尚用摔跤术拉住其中两人:“乃悉拽之,拉其头,摔于井中。余一乃(逃)走。”翁士勋:《〈角力记〉校注》,人民体育出版社,1990,第89—90页。

五代时成都的角力社,是迄今为止现存史料里中国最早的民间武术社团组织,应该引起学术界重视。

武术活动重要场所——成都学射山

成都北门外的学射山,又名斛石山。据说“(学)在成都县北十五里,刘主禅学射于此”参见[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七十二。,此山即今成都北门外凤凰山。

刘禅之后,历代多在此山习武操练。上面《角力记》中的“学社山”为音讹,即“学射山”。

图1-5 1980年发行的中国奥林匹克委员会纪念金银币中的“古代角力”银币

古代,城市和水不可分割,古汉语中才有了“城池”这个名词。唐代以后,学射山和山下的万岁池,成为成都军事体育比赛和郊外宴游的名胜之地。

北宋范镇有诗《仲远龙图见邀学射之游先寄五十六言》,他在自注中说:“往来皆呈马骑,设射棚,众宾皆射,遣官妓记筹。”意思是:万岁池有战船(武舟)演习,学射山军士战马飞奔,山上处处有射棚,还派官妓记录射箭成绩,决出名次给予奖励。我们可以想象学射山运动场上马蹄飞扬、人声鼎沸、弓弦声声、喝彩声不断的场景。

古诗中也屡有诗文描绘学射山,如北宋赵抃《次韵苏寀游学射山》:“锦川风俗喜时平,上巳家家出郡城。射圃人稠喧画鼓,龙湫波净照红旌。”

诗中后两句意在说明,射箭处人群拥挤,每当宣布赛手成绩时就要阵阵鸣鼓;万岁池中碧波荡漾,与战船上红旗交相辉映。

到了宋代,除了在学射山举行骑马射箭比赛,还有人在这里围猎,甚至妙龄束腰美女也骑骏马驰骋。诗人陆游(1125—1210)《感旧绝句·其四》写道:“十月新霜兔正肥,佳人骏马去如飞。纤腰袅袅戎衣窄,学射山前看打围。”

演武与游乐同时进行,形成历史上四川“武术文化”一大特色。民国时期影响重大的射德会(详见本书第七章第一节中的“极富巴蜀文化特色的‘射德会’”),无疑有学射山武学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