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祸事
“叮咚，叮咚......”
风铃悬于房檐，发出清脆的声响，白桦停下手中砍柴的动作，抬眼望向门外的来人。
门前是两株桂树，金秋时节，碎金满枝，悠悠袅袅，甜香沁人脾。
一名男子站在桂树下，满脸忧郁地望着眼前的院子。
半晌，他方才抬脚走进院子。
一头黑发随意束起，眉眼渊渟、英气中带着几分野性，身上的兽皮短褂更衬出这般不羁，身背苍劲长弓，箭壶斜挎，腿缠皮质护腿，尽显矫健。
手中的野鸡扑腾着，羽毛凌乱张扬，或许是挣扎得太用力，给人一种烦躁不安的感觉，似乎随时会挣脱束缚，一头扎进山林。
“你这娃未免太客气了。”
秋芸瞥见男子拎着东西走来，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去，这只野鸡甚是健硕，颇有些分量，正值秋末时分，野鸡为了熬过寒冬，个个膘肥体壮。
“婶子，我过来寻桦弟，不知他这会儿可有空？”
林居山虽然对这个拐走妹妹心思的人，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既然要求人办事，他还是把态度摆得很端正。
秋芸察觉到林居山的状态不太对劲，便看了白桦一眼，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来了。”
白桦将剑收回剑鞘，几个大步走过来，对于林居山这个人，他以前还是很怕的，每次他妹妹来找自己玩，林居山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如今修行有成，白桦抬眸看向林居山，心底却是意外的有些平静。
林居山直勾勾地盯着白桦，忧虑地说道：
“桦弟，我妹妹失踪了，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还望你能拉我一把。”
“绿夏？她怎么了？”
白桦望着那双藏着寒潭、幽深冰冷的眼睛，心中暗自感慨：
‘这样锐利的眼神，加上那时处理猎物的凶残，也难怪那时我会怕他。’
‘宗主乐性飞扬，季师姑冷峭敛性，南师叔温煦持正，只是师父，我从未谋面，其他同门也各有千秋，却缺了这样一个悍厉彰形的人物。’
“今日清晨，我妹妹上山采药，直至晌午仍未归家，我寻到她平日常去的地方，只见一截残袖，似是被猛兽撕咬而下的。”
林居山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言非虚，伸手入怀，掏出一段染着斑斑血迹的白色残袖，递到白桦眼前，说道：
“那畜生留下的脚印，分明是狼的模样，可那尺寸，比牛的脚印还大上一圈，实在诡异，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早上？现在都已经未时了！边走边说，路上再和我细细道来。”
白桦解下腰间的一串铃铛，在风中摇来晃去，铃铛随之发出此起彼伏、变化各异的声响。
听到铃铛响动，原本用钩在后院地面的镀霜双爪一蹬，凌空转身，越过中间的砖房，落在白桦身前。
白桦周身风气涌动，脚尖轻点借力，如流星赶月般飞身跃起，稳稳落在镀霜身上。
‘这样好的身手吗?实在可惜…’
白桦正想托举林居山上来，就见林居山向前跨出一步，双手快如闪电，顺着镀霜的羽毛飞速向上攀爬，好几个抓羽、摆动的动作后，便登上了这几丈高的玉兰鹤。
“啊！?”
秋芸眼睁睁看着大鹤瞬间冲天而去，眨眼没了踪影，瞪着眼发呆，手上的野鸡沉重得厉害，坠得她身体直打颤，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
合泉山。
菱羽珊身旁水珠溅溅，在洞穴中潺潺流淌汇聚，有一抹幽微的水蓼清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却又冰冷刺骨。
“滴答滴答……”
前方的【清泽鼎】已恢复至原本一丈大小，鼎内水流翻涌，鼎缘亦不时有水珠溢出，坠落瞬间凝为剔透的靛色水滴，与鼎底的水珠一连串相撞，发出泠泠然的碰撞声。
“收。”
季青寒五指一合，鼎中水流旋成涡，裹挟着一个玉瓶飞出，稳稳落入她手中，瓶身水珠滚落，水洗石骨，叮当好音。
菱羽珊见季青寒仅用三日，便将这【清露琼浆液】收集完毕，不禁柳眉轻挑，嘻嘻笑了几声，低声道：
“如此便妥了，若日日皆如此，以后我们岂不是要飞黄腾达啦！”
“若此事为人所知，你以这令整个苍梧都趋之若鹜的紫府神通，行这般事，只怕徒惹他人耻笑，倒叫人看轻了去。”
季青寒蹙眉应了一声，寻一方平整岩石安置香炉，用香铲舀起香灰，细细铺平，插上三支香，再掐了道术火点燃，说道：
“前辈，这几日多有叨扰，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我若寻得一份【命蒂】纳入气海，待成功冲击紫府成功后，能否修成如『济澜仪』这般有裨益的神通？’
菱羽珊亦是欠身行礼，目光落在斜插于洞穴上方的玉白肋骨，那肋骨似已搁置许久，肋侧软筋相连，莹润洁白，还余玉肌缠裹。
仙道贵乎性命双修，当知铅者为命，乃坎中一点真阳，号之曰龙；汞者为性，系离中一点真阴，称之谓虎。
龙虎者，切不可纵放。世人常言擒龙服虎、降龙伏虎，究其根本，实则为增铅添汞、水火相济以修金丹之举。
而【命蒂】，和胎息突破练气时要纳入黄庭的【真炁】一样，是突破筑基必不可少的天地灵物，可以用来补足命铅。
紫府真人的手段号称“一相一界一神通”，指突破紫府后，【命蒂】化为神通，【真炁】升格为方界，用于突破紫府并纳入泥垣宫的【性根】变作法相。
神通源于气海这一藏精之府，与肉身关联极为紧密，全身上下，莫说肋骨，即便是发丝之上，也附着着神通，只是效果有所差异。
而这『济澜仪』神通有一种特性，但凡是残缺物事，纵使仅存毫末，亦能凭此神通补全，什么滴血重生、片残还器皆可为之。
“肋骨上的神通残余几近枯竭，幸得【清露琼浆液】收其六分之一，辅以金器生水之法，又有你这功法修行者倾尽心力，方得勉强补全。”
季青寒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瓶，动作逐渐放缓，眉头缓缓舒展，笑道：
“所以菱儿，这神通至你而终，我也希望自你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