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灾变历322年10月28日。
对于大部分民众而言，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在生活压力的逼迫下，他们继续强忍着疲惫，为了少得可怜的薪酬往来奔波。
对于亚顿·劳伦斯而言，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纪念日，就在今天，他的各项资产突破了三十五万镑，正式超越了父亲曾经的高度。
对于洛里安·索托斯和伊薇特·戴佛斯这对流落异乡，彼此之间抱有好感的流亡者而言，这是值得铭记的一天。凭心而论，拖到此刻才明确恋情，两人似乎有些过于磨蹭了。
（注：有些内容发不出来，只好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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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后世的史学家回顾这一天，他们不会关注一个胖子究竟赚了多少钱，也不会在意洛里安和伊薇特两人的情感琐事，而是会把目光集中在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女身上。
毫不夸张的说，凭借这出前无古人的狠活，莉莉娅·科莫纳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
......
下午三点，莉莉娅从小门离开威尔逊驻沃森领事馆，钻进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马车，
“出发，去沃森市议会。”
“对面答应了？”关键时刻，薇塔再也不复平日的冷静淡漠，坐姿僵硬，双手紧紧攥着衣裙，俨然紧张到了极点。
“没有回应，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和大部分人一样都在观望。呵，关键时刻不敢压上自己的一切，永远都只能落在后边任人宰割。”
莉莉娅深吸口气，从后座取出一套流行于底层的灰棕色连衣裙，在薇塔的帮助下更换衣物，搭配上略显暗淡的肤色和平庸至极的样貌，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女孩。
一小时过去，马车停靠路边，她无视周围人或是惊讶，或是疑惑的眼神，高昂着头颅登上市议会前面的台阶，而后转身面对下方的看客。
“同胞们，二十多年前，曼努斯皇帝击败第二次反泽鲁同盟，攻占里森堡国都。值此宝贵时机，日落之地的岛屿纷纷独立，一片欣欣向荣，勃勃生机的气象，似乎历史崭新的一页就此翻开。
然而，在我看来，这只是一场不完全的独立，与旧大陆诸国相处时，他们依旧带着俯视的眼光看待我们，仿佛在动物园进行参观时，看见一群穿着人类衣服，模仿人类活动的滑稽猴子。
更可悲的是，许多同胞不以为耻，反而甘于这种不合时宜的刻板印象，时刻不忘追赶旧大陆的潮流——泽鲁的歌剧、香水、葡萄酒、高档服饰，康沃尔的棉布、机械、染料......却对我们本土的产品嗤之以鼻，似乎旧大陆的商品天然高贵。
每当有人提议保护本地市场，还会招致某些势力赤裸裸的威胁，尤其是近段时间，外界似乎都在期待冷泉宫做出回应，承诺今后依旧保持近乎为零的关税。”
停顿片刻，她凝视着越来越多的人群，突然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喊道：
“不！这就是我的回答，库拉索不能这样下去了，整个日落之地也不能这样下去了。面对旧大陆的压榨、逼迫，所有的岛屿必须联合起来，库拉索、威尔逊、暴风岛、火石岛......”
莉莉娅一口气说出三十多个岛屿的名字，“狂潮即将来临，任何岛屿都做不到独善其身，唯有组建群岛同盟，共同进退......”
没等她把话说完，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闻讯赶来的詹金斯面色惨白，止不住地掏出手帕擦拭汗水。
广场角落，霍斯特对几个红鸢会成员感叹：“可惜她不是皇帝陛下的女儿，可惜她不是我们泽鲁人。”
恍惚间，他又想起那位和自己意气相投，却惨遭刺杀的皇太子，情绪陡然变得无比低沉，流亡至今差不多过去两年，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
绕开沃森高层，直接与平民阶层进行沟通，这是莉莉娅走的一步险棋，幸运的是，这步棋赌对了，而且是大获全胜。
如今的她多了一个绰号，不是“冷泉宫的灰兔子”这种充满调侃与贬义的称呼，而是底层平民自发给予的爱称——“库拉索的女儿”。
十一月三日，威尔逊岛的尖啸伯爵派出使节，提议让他的长子与莉莉娅联姻，声称巴蒂斯家族一直都是科莫纳家族的忠实盟友，愿意加入群岛同盟，共同对抗旧大陆强权的压迫。
经过两天的秘密谈判，双方定下婚约，消息传回威尔逊岛，尖啸伯爵当即大宴宾客。
席间，他宣布斥资四十万镑，计划购置两艘最新锐的蒸汽战舰，一艘命名为大胆查理号（查理·巴蒂斯，伯爵的长子），一艘命名为莉莉娅号。
“群岛同盟拥有相同的文化根源，未来还将有相同的关税政策，为什么不能组建一支联合舰队？”
威尔逊岛坐拥整个日落之地乃至世界最好的港口——尖角湾，港湾由两座地势陡峭的半岛合拢而成，入口狭窄，宽度仅有一千八百米，内部面积三十平方公里，水深超过二十米。
按照尖啸伯爵的心思，等到联合舰队组建完毕，尖角湾必然成为当之无愧的舰队母港。
一想到这支日落之地规模最大的舰队会落入自己手中，他的呼吸愈发粗重，撇开身边那群唧唧喳喳的贵妇，端着酒杯独自走到阳台，眺望繁星点点的璀璨夜空，以及漂浮其间的稀薄云层，发出一句微不可闻的宣告：
“天命在我！”
......
也许是受够了康沃尔咄咄逼人的态度，不到一个月，超过两位数的岛屿宣布加入群岛同盟。
尽管具体章程还未定下，但明眼人都知道大势已成，唯独詹金斯等使节不愿放弃，整日奔波各处，不惜采取威逼利诱等手段，试图把同盟扼杀在摇篮中。
十二月初，冷泉宫发布一则简短的消息，由于健康原因，雪伊·科莫纳自愿放弃继承权，前往内陆一处风景秀丽的宁静庄园隐居。
终于，莉莉娅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仔细想来，她也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决心争取这张座位，十岁？十二岁？
但不论如何，自己总算是成功了，虽然付出许多代价，但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