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灵体
我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塞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很臭，从材质来看，不会是擦脚布吧？
阴暗的房间既潮湿又冰冷，我试图把手从绳索中挣扎出来，结果越动越紧，手腕上勒出了血痕。
“呜——呜———”
吱吖———
木门被人推开，漏进来一束月光，我刚想探头去看，光线却被一个身躯挡住了。
“索金？”
我尝试着喊了一声。
“你是谁？”
是个很清瘦的少年，他的眼睛很亮，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看到眼中的清澈。
“我叫林泛。”
少年愣愣地看着我，“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在柴房？”
他的语调比起常人有些不连贯，就像是电脑打字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是爸爸带回来的？”
“爸爸？”
难道他是索金的孩子？
“索金是你爸爸？”
“爸爸就叫爸爸。”他看着我，“你为什么在柴房？你做了坏事，被爸爸惩罚了。”
我急忙摇头，“不是，其实……这是一个游戏。”
“游戏？”
我哄着他帮我解开了绳子，他告诉我，这结叫“渔人结”。是用一软一硬两根绳，越动越紧。
“你叫什么名字？”
“年光，爸爸叫我年光。”
“年光，索年光。”我呢喃了一句，这孩子看着我。
我从兜里摸出一个糖来，“给，吃吧。”
“糖？”年光抓在手里，低头看了看，忽然猛地抬头，“你是爸爸的朋友！”
我笑了笑，以前是的，现在不知道了。
索金今晚不知道去哪里了，屋中睡着的除了年光还有其他两个孩子，我拖着病腿翻过院子，往外面走去。
“叔叔！”
年光叫了我一声。
“啊”
“天快要亮了，爸爸要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心里一紧，照我这速度，估计没走两步就会被索金追上。
“后山有条路，一直走……”
“好，叔叔知道了。”
那天，我走了很久，久到我忘记了疼痛，变得麻木，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一直走一直走……
我晕倒在山脚，没想到却遇到了姜幽。
“姜幽？”
我一度怀疑我出现了幻觉。
姜幽看了我一眼，喂给我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又黏又腥，我差点吐了出来。
“咽下去，对你有好处。”
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爷爷抽着旱烟，虽然现在这东西要灭绝了。
“爷爷？！”
“姜幽跟我说，你回中村了。”
我点点头，心里一肚子的委屈和疑问。
“你见到索金了？”
“对。就是他把我绑到他家里，还好他儿子给我解了绳扣。”
爷爷抽了两口，缓缓吐出浓烟，我被呛的咳嗽了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
“爷爷……”
“别动，对你有好处。”
我：“……”
姜幽给我拍了拍背。
我想起来索金跟我说的，“爷爷，索金说幽幽姐的奶奶———”
“我也是刚得知这件事。”
姜幽看着爷爷，像是希望爷爷为她作主。
“这个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爷爷看了我一眼，“你带他离开中村，先去省城。”
“可是爷爷———”
“行了，你来这你妈妈有没有交给你一样东西。”
我点点头，“那个破布包，但是我放在村子里了，就在你房间里。”
爷爷点点头，“我知道了。”
“但是索金知道我逃走了，会不会去家里，爷爷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
这是我真情实意的，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不说索金，恐怕连他儿子年光都打不过。
爷爷淬了我一口。
“你顾好你自己，别给我添乱就行。”
“我……”
“家里有东西，索金进不了屋子。”
我突然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来，索金始终都是在院子里徘徊，就算是和我查看屋子时，他也只是站在门口，原来他是进不了屋子。
爷爷说道：“风吹铃不响，人鬼莫靠近。”
“铃铛……”我想起来了，“那天铃响了，我还以为是风吹的，跑到屋子里一看，却没有任何人。”
“索金不算鬼更不算人，准确地来说，他是半灵体。”
我不理解，这是我第一次听爷爷说起这些。
“一个人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一些事，对于横死的一些人来说，他们死的时候是很痛苦的，死后自然也不愿意下去。”
爷爷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在将死未死的时候，执念过深的人会化出灵识，在世间四处游荡。”
“那不是……游魂？”
我下意识冒出来这个词。
“嗯，可意识总会消散，灵识也会。但是有一种秘法，可以将人的灵识锁在尸体中，使得他们行走自由，与常人无异。”
“诈尸？！”
爷爷瞪了我一眼，我讪讪地低了低头。
“爷爷，你说的可是失传已久的死木逢春之术。”
还是姜幽要专业一些。
爷爷点头，看姜幽的眼光明显都不一样了，他对我这个亲孙子一向不怎么亲近。
“我听过枯木逢春，死木如何逢春？”
“都说了是秘术。要是人人都听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哦……那他找我干什么？”
我终于还是问出了我的疑问，枯木也好，死木也罢，关我什么事，索金又不是我弄死的。
“王风琴也是被施展了死木逢春。”
姜幽说道，“她也是半灵体，而且还保留着当年的音容样貌，没有一点变化。”
爷爷点头，“这种秘术是有时间限制的，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三五年。索金的时间快到了。”
“时间到了，他会……继续死？”
“而且死后不得超生，所以能够接受的人，一定是有极强的执念。”
我想了想，索金的执念，应该是他的三个孩子吧。
“我还是那个问题，他们找我干什么？王风琴不会还是因为我撞了她的狗吧？”
我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来中村的前一天晚上，收到了两条短信。”
“我还活着，我没死”
“我等你回来”
我看到爷爷皱着眉头，一眼不发。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特么到底何德何能，被这样一群妖魔鬼怪盯上了啊！
“林泛”
“爷爷———”
“我刚才说了，死木逢春是有时间限制的，但是你没有。”
“？”我瞪大了眼睛，“我也是半灵体？我什么时候死的？！”
我看到爷爷和姜幽都看了我一眼，像是看傻子的眼神。
“你的身体，能够盛放这些半灵体的灵识，只要你这具身体健康，他们就可以一直存在。”
“我的身体盛放他们的灵识……那我自己的怎么办？”
“当然是被吞噬了。只要在你意识崩溃时，趁机侵占这副身体就行了。”
我终于明白了！
难怪王风琴和索金都没有致我于死地，原来是在等我的意识崩塌，他们好占着我的身体延年益寿！
“无耻！”
我怒骂道，“他们就不怕我的执念深了，化作厉鬼嘛！”
“不会。”姜幽看了一眼，“你没有化作厉鬼的潜质。”
我：“……”
爷爷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老子到底怎么调教你的，把你养成这副废物样子。”
我：“……”
有这么说自己孙子的吗？
您是我亲爷爷？？？
“总之，你要小心，这只是开始，你的存在，我想已经有很多半灵体知道了，他们一定会争相抢夺你的。”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哪儿知道你这么快就暴露了，你要不撞王风琴的狗，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
“那王风琴要是在省城等我怎么办？”
“怕什么，姜幽不是跟着你么。”
姜幽点点头。
“姜幽是我的入室弟子，是我这一身本事的唯一传人。”
“……”
“林泛，你也别有异心，你这个样子，就算跟着我也学不会的。”爷爷转而又对着姜幽说道，“你奶奶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爷爷，你能杀了索金吗？”
“他本来就不算活着，怎么杀？”
“……”
姜幽叹了口气，“除了外婆，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照顾好林泛的。”
爷爷又用那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
“林泛，你也要照顾好姜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