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反对排斥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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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晕

太阳也好月亮也罢不过是对内心的反射,不安像指甲一样越留越长,看着手里的掌纹,觉得影子变长了,觉得脑子变小了,觉得世界在旋转,不过是树上的一片叶子,对着太阳,晒得发焉。

低垂下高傲的脑袋,像奔跑后的马一样喘气,呵滋呵滋,望向月亮却发现自己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眺望,发现岩石成了水泥在里面大喊,救救我,井里只有蝙蝠一样的目光,哭喊,老鼠尝到了泪水的咸味,踩死,没人会来。

女娃儿,你醒啦!你大爷和你大娘可是要...,李帆些微睁开了双眼,眼前好似蒙了层纱,模模糊糊只辨得些形状与颜色,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里成了调色板,七八种不同的色彩在盘中汇聚融合成了黑糊糊的一团,她只记得有人在对她说话,那声音时而远时而近,从水稻田里飘出或是在空旷的平原里随风而来,李帆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亲切又熟悉的声音像一位幽灵父亲,急迫的告诉她所有的真相。李帆眨巴自己厚重的双眼,反抗着疲乏的身体带来的困意,望向近在咫尺朝脚底倾斜的天花板,又望着斜向上的点亮的白炽灯,她的身子平躺在柔软富有弹性敷着一面棕黑色薄薄凉席的弹簧垫上,盖着一片蓝色丝绸制的夏凉被,靠着填充满鸭绒的洁白枕子,李帆从未向现在这般舒服,双脚无所顾虑的舒展在大床板上,贪婪的霸占着广阔的空间,她的后背和脖颈完美的贴合着身下的柔软的床垫,这种愉悦是坚硬如铁的木板床无法给予的,李帆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躺在上面。

李帆的的困意又重了,她的上下眼皮想要拥抱彼此,她无力的脊梁想要更好的体会舒适的床榻柔软的触感。

但是我这是在哪呢?这不是我的房间呀?我不能睡!李帆感受到了床在摇晃,那像大提琴一样厚重的声音时断时续又逐渐变得清晰,李帆大致能抓住几句,“女娃儿醒醒,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了,别再睡下去了。”,这陌生人的声音显得温和,可李帆却记不起来自己和他有什么联系,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屋顶为什么离自己这么近呢,家里房间的天花板是一块块受虫蛀的木片,这里的天花板却白白的,和小时候家里圈养的鸭子羽毛一样。

此时窗外汽车断断续续的鸣笛声把李帆从迷离的梦境彻底抽开了,李帆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家乡和父母,想起打工赚钱是现在的自己应该做的。

城市比农村热闹,不分白天黑夜,马路上汽车与行人络绎不绝,现在的年轻人都似夜猫子,喝酒吃饭上网唱歌,直到深夜才揽着朋友的手腕一一告别,明天不过又是一个狂欢的日子,现在是晚上十点,巷子里虽然漆黑但大街上光亮如常。

“娃儿,你现在咋样了呢,好多了吧,你那天来到我们店的门口时可把我和你大娘吓个不行,你倒在门口,背着一袋,手里拎着另一袋......”,陌生人在诉苦一般,嘴是连珠炮,一刻不停。

是的我在一个陌生的屋檐里,躺在陌生的床上,身边有一位陌生的人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李帆这样想。陌生人瘦小的双掌贴合在她的小腿肚子,让整床晃动不停。

陌生人挪动着屁股后的长凳把身子向李帆靠了靠,他把放在李帆裹着被子的小腿上的手挪开,朝她的额头上覆去,李帆试着躲开这只瘦小的手,奈何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劲,她现在就像负着钳子的螃蟹,剪不开身上的结。

“女娃你能听见么,我是这间馆子的主人,你倒下的时候脸熟的和柿子一样,烫的像暖壶,”他把手慢慢在李帆的额头移动,“不烧了,不烧了,太好了。”陌生人的声音听得出喜悦。

李帆倒下的时候是后背着地的,所幸脑袋没事,靠在了软软的塞满了衣物的编织袋上。

工人放下拿在手里的碗筷,围了过来,呲呲啦啦的挪着椅子,看热闹的心谁都有,对他们来说,青春亮丽的女孩独具吸引力,尤其是长相何其水灵的,今天是完活交工的日子,素来只与工地旁送饭的老阿姨打交道的他们,舍不得珍贵的机会,他们眼睛放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女孩的身体和昏睡着的脸庞,风扇忽悠悠的转着,掩过了部分人咽口水的声音。

美丽的事物总会令人流连忘返,人们的审美在某一时刻也会有惊人的相似,对比躺在丝织品上的维纳斯的裸体画像,她不算饱满的身材反而更能使人怜爱,她微企的嘴唇是欲望,她浅红的脸颊是柔弱,她被雨水浸湿的裤子显出大腿丰盈的曲线是性感,那么她在任何人眼里都会是一种他们认为最贴近女性的美,一种美的集合,既是部分,也是整体。

那么大爷大妈呢?他们一听着厨房外呲呲啦啦的声音,立马就从内屋里探出了邹巴巴的脑袋,老爷子看到一大帮人围聚在门口以为有人闹事了,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大声喊到,“都干哈呢隔着儿一个个的,有谁黄汤灌多了,闹呢?”

所有人的眼睛仍直勾勾的盯着那具美的象征,空气既焦灼又沉寂,老爷见没人搭理便跨步上前,拍了拍最外层的工人的胳膊肘,“这是咋滴啦?咋都没人支声了呢?”。“哦哦不是不是,”小伙子显得诧异才缓过劲来,“有个女娃儿迷登着呢呢,躺在地上了。”它被迫扭过头,打破了舒适的沉默。

“那还围在那干啥,麻利的搭把手啊”,老大爷颇为气愤的说,转念又想了想,“算了,你们快些儿起开,抽烟吃酒的油手别碰脏了人家的衣服袖子。”

此时,工友们才纷纷意识到那可人早已昏迷,不约而同的给店主让开了道路,他们收起了肆意扫视的目光,低下了头,不敢多言语,仿佛为自己满是尘埃的双手亵渎了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而愧疚。

人群纷纷退散,继续着先时的话有说有笑,抽烟的依然抽烟,喝酒的依然喝酒,小店又恢复如初,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老爷子这才看清门口倒下的女娃,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冲动,这种感受在他的生活之中不知觉的消失了将近30年。

像他一样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子,在这麻木的城市经历着众多的不可排解的压力后,不合理的欲念理应消失,现如今又悄无声息的占据了他大脑,因为她的青春和活力?因为她身上有着泥水,土壤和乡村特有的味道吗?

他抱着她,用手托住她的腿弯和她如玉般白的脖颈,他枯瘦的双手感受到了豆腐一样滑嫩的肌肤和被雨水淋湿后发烫的身子,他不会想到,自己枯瘦的身体竟然有力气将她抱起,现在的他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老婆子望着躺在他怀里的女孩,只觉得愈发可怜。他把她抱上了楼,安置在了无人居住的小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