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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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槐骨-蛀痕

千禧年的槐花盛得像场雪崩。爷爷在树杈绑了竹篮接花,说要酿二十坛槐花酒等我出嫁。我踩着他肩头摘花穗,看见白发里蠕动的虱子像米粒在糯米筛上蹦跳。树皮沟壑里嵌着1998年的铁钉,已经和木质部长成骨肉相连的瘤。

树第一次生病是在非典那年。蝉蜕挂满枝桠时,树干突然渗出腥甜黏液,引来成团绿头苍蝇。爷爷半夜举着马灯刮树皮,刀刃下裸露出迷宫般的虫道。“天牛吃了它的魂。“他往虫洞灌辣椒水时,树身突然剧烈颤抖,震落我发间别的白槐花。

我们开始用黑狗血浇灌树根。爷爷说这法子是从前给小儿叫魂用的,树根下的蚯蚓都被染成暗红色。中元节那晚,老槐突然开满血色槐花,第二天树皮上浮现人脸状的瘿瘤。爷爷用烟锅烫平那些凸起,青烟里腾起皮肉烧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