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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槐骨-栽
那年的槐树苗还是带刺的荆棘。爷爷从公社苗圃偷回树苗时,梢头嫩芽沾着露水与血迹。“刺槐命硬。“他抹了把掌心被尖刺划破的伤口,混着血沫把树根按进祖坟东南角的洼地。清明时节的冻雨渗进我灯芯绒裤管,看老人佝偻着用烟锅丈量树距,旱烟灰簌簌落进栽植穴。
树苗活得很艰难。头三年总在开春蜕层皮,皴裂的树皮下裸露出青白骸骨。爷爷每月初七背来淘米水,佝偻的脊梁弯成问号,在水桶里摇晃出细碎的银河。“得让树记住人味。“他说着掰开我抓蚯蚓的手,将那些暗红软体动物埋进树根。
九岁生日那天,我发现树身多出道环形伤疤。爷爷正用豁口的镰刀刮去坏死的韧皮部,暗褐色汁液顺着刀刃往下淌。“这叫嫁祸。“他往伤口抹公鸡血拌的香灰,“把人的病过给树,它疼了,人就舒坦了。“暮色里老槐痉挛般抖动,惊飞满枝昏睡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