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的坑人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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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岁小孩都会练剑

刹那间,裴拓感觉整个世界微妙地清晰了。耳朵能捕捉到远处大婶骂自家娃儿偷糖吃的清晰声音,鼻子能分辨出王家大院飘过来的炖肉香味里掺杂的一丝微弱酒气(那酒味明显高级不少),更关键的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柄惨不忍睹的“劈柴剑”上时,那扭曲丑陋的铁片子,在他眼中似乎隐隐呈现出几个极其基础、但又确实存在的运行“节点”,如同一个简陋无比却又能运转的……模型?这应该是所谓的灵觉强化,可以模糊看到能量流动痕迹?这新手福利,有点东西!

“资质奇差……剑道断绝……”裴拓摩挲着粗糙的下巴,嘴角那点笑意再次浮现,越来越盛,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后的光棍气质。他掂量着手里这柄废铁,脑子里某个极其胆大包天的念头,如同杂草遇到了魔修催熟粉,疯狂滋长起来。

既然剑修路断,那就……用断了的这条路去钓条大鱼!

他立刻开始行动。

首先是自身准备。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茅草堆旁,弯腰在一堆破布里摸索,翻出裴不了压箱底的两件“好衣服”——灰布打底带着补丁的袍子换上,至少不那么像乞丐了。又用破陶罐舀了点水坑里的水,狠狠抹了把脸,捋了捋枯草似的头发。对着一洼浑浊的水照了照,虽然蜡黄瘦弱,眼窝深陷,但好歹眼神里的麻木呆滞,已经被他强扭成了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与病态狂热的东西。嗯,“剑痴”就应该这样!为了练剑,人不人鬼不鬼!

紧接着,开始打造“作案工具”——或者说,行为艺术道具。他在杂草里找出几块还算干净的硬泥巴,揉碎了,沾了点水,小心翼翼地糊在手里那柄豁口“劈柴剑”的刀口和几个特别大的缺损处。等泥巴风干些,再用茅草穗子用力刮蹭几遍。这样一看,黑乎乎一片,脏不拉几,但表面大致平整了,没了那些碍眼的破绽。至于那点泥巴味儿?反正都盘踞茅屋了,谁在乎?

第三步,勘察场地!时间临近中午,估摸着那位尊贵的长老大人应该快在王屠户家的接风宴上喝饱了(记忆碎片里提到过酒席中午开始)。裴拓(现在必须彻底代入裴不了这个名字了)拖着那把糊满泥巴的破剑,步履沉重地穿过冷清的街道,来到了镇西头一片稀疏的小树林。这里离王家大院不远不近,动静闹大点,应该能传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角色。凝气一重的微弱气流,全部憋死。灵觉强化开启后那点对剑的模糊“洞察力”,拼命压制下去(不能被看出老六本色)。他开始笨拙地挥剑。

劈!

砍!

撩!

动作慢得要死,毫无章法,完全模仿记忆中裴不了那不成器的模样,甚至故意把脚下绊蒜演得更加夸张,好几次差点把自己手里的剑甩飞出去。每动两下,还要停下来,像条死狗一样撑着膝盖,剧烈喘气,配上他那副营养不良的蜡黄脸,完美诠释什么叫“心比天高,力不如鸡”。

演技极其拙劣?要的就是拙劣!要的就是让人觉得这货又蠢又倔,偏偏傻得……好像有那么点门道?不,好像比裴不了那傻子平时练的样子更笨拙?但又似乎有种怪异的和谐?那种“我自创我骄傲”的愚蠢执拗!

裴不了就这样,像一出蹩脚又悲凉的独角戏,在小树林里独自挥霍着廉价的生命力。

一次……

两次……

十次……

不知道第几十次假装脱力差点摔倒时,他故意把手里糊着泥巴的破剑往空中高高地、毫无技巧地一抛!

剑在空中歪歪扭扭转了几圈,带着破风声,“咔嚓”一声脆响,扎在他前方不远的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碗口粗的枝杈上!

力道不大,但角度刁钻?树枝裂开了一道深痕!

“成了!我悟了!”裴不了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树上插着的破剑,蜡黄的脸上骤然涌上一股极其怪异的、因为极度亢奋而扭曲的潮红!他扯着破锣嗓子嚎了起来,声音嘶哑到撕裂,却透着种异样的癫狂。

这动静,在安静的午后小树林里,堪称惊天动地!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

他一边狂笑,一边挥舞着空手,比划着刚才挥剑又脱手的动作,像只中邪的猴子,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吼叫:“气随意动!意随剑走!笨剑有笨路!愚夫……也能通天!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穿透稀疏的树木,直刺向王家大院敞开的雕花木窗。

……

王家后院的精致雅间里。檀香袅袅,紫砂壶冒着热气。一个身着滚银边云纹青袍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黑得像锅底,浓密如刷子的白眉几乎拧成疙瘩。他对面陪着笑脸的王屠户额角冒汗,几个本地镇官更是鹌鹑一样缩在角落。

“呸!”老者重重啐了一口,将杯中琥珀色的上等灵茶一口饮尽,那架势跟喝洗脚水似的,“什么鸟地方!屁大点事也值得飞符禀告?害老夫白跑一趟!还以为有什么稀世陨铁!结果呢?就一堆凡铁里掺了点劣等的寒铜星沙!还不够炼制一把匕首的边角料!浪费!浪费老夫酒兴!”他啪地把空茶杯顿在桌上,力气大得檀木桌面都裂开一道细纹。

这老者,正是云海宗三长老,陈苍梧,江湖人称“剑痴”。平生除了剑,就是酒。被人拿疑似陨铁的消息骗到这种乡下地方,结果连根毛都没捞着,心头火气正大。

“是是是,长老息怒,息怒……”王屠户点头哈腰,赔罪的话还没说完。

一阵狂放癫狂、又嘶哑难听的笑声猛地穿过庭院,狠狠撞进雅间:“哈哈哈哈哈!我悟了!笨剑有笨路!愚夫也能通天!成了!成了啊——!”

这声音!这语气!这内容!

剑痴长老陈苍梧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哪个不开眼的蠢材?敢在老夫耳边聒噪?!打扰老夫……嗯?”他突然顿住,侧耳细听,那粗犷、不修边幅的脸上怒气滞了滞,浓眉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

“气随意动?意随剑走?笨剑有笨路?愚夫也能……通天?”陈苍梧下意识地重复着窗外飘来的只言片语,眉头拧得更紧,像两条缠死的蚯蚓。以他精研剑道上百年的道行,这几句话,粗听是疯言疯语,细品之下……又怪怪的,像稚童涂鸦却无意中点了睛?

“愚夫……愚夫……”他喃喃自语,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电光火石般的奇异灵感,但这灵感又缥缈得抓不住,如同隔着厚重雾气的鬼影。

王屠户察言观色,刚想趁机呵斥外面吵闹之人。陈苍梧猛地抬手阻止了他,眼中困惑与一种异样的兴奋纠缠:“且慢!这说话的人……有点意思。叫过来!老夫倒要看看,何方‘愚夫’敢称‘通天’!”

片刻后。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带补丁灰布袍、瘦弱得一阵风能吹倒的少年被带了进来。少年低着头,身体微微发颤,不是装的,裴不了这身体是实打实的怕。但陈苍梧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钉在少年手中那柄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污秽丑陋(还带着泥)的豁口“剑”上。

“抬头!”陈苍梧沉声喝道,目光如实质般压在裴不了头顶。

裴不了身体剧烈一抖,如同被猛兽盯住的兔子,极不情愿地抬起头。蜡黄瘦削的脸颊,深陷的眼窝,唯一有光彩的就是那双眼睛,里面塞满了疲惫、恐惧、但深处却倔强地燃烧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狂热火焰!

这形象,配上那柄破剑,太有冲击力了。

“刚在外面疯吼乱叫的就是你?”陈长老语气依旧严厉,但那双鹰目中的探究意味更深了。

“是……是弟子……”裴不了的声音又干又颤,像是随时会断掉的风中细线,但努力挺着胸膛,“弟子……弟子刚才练剑,心有所感,一时失态……惊扰长老……求长老恕罪!”他猛地又低下头,握着破剑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心有所感?感了什么?就凭你?还有这把……这玩意儿也能叫剑?”陈苍梧嗤笑一声,指着他手里的黑铁片子,毫不留情。这废物一样的凝气一重,这根本不能看的破铁片子?能“悟”出什么?

“弟子……弟子是在练自己琢磨的一套剑法……”裴不了把头埋得更低,声音细小如蚊,带着股豁出去的羞涩倔强,“弟子资质太烂……宗门那些高深剑典……弟子根本……看都看不懂……连剑都握不稳……弟子就想……笨人有笨法……”

陈苍梧脸上的鄙夷几乎凝成实质。旁边王屠户嘴角都快撇到耳朵根了。乡野匹夫,自创剑法?简直可笑!

然而,裴不了最后四个字——“笨人有笨法”!如同一个微小的火星,精准地跳进了陈苍梧心头那片干柴。

陈苍梧心头一跳!他刚才窗外那点隐隐约约、雾里看花的念头,被这四个字猛地燎了一下,那点微光瞬间炽热了几分!他强压下心中波澜,面无表情,声音却不知不觉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哦?笨法?那你……自创的是什么笨法?”

裴不了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极度亢奋的光芒,那光芒纯净(装的)、傻气(演的),带着一种不掺任何杂质的狂喜:“回长老!弟子给它取名……《三岁小孩都能练》!对!就是三岁小孩都能练!我悟到了!最笨的方法,最直接的发力!不用去想什么气感周天,不用去想什么剑意流转!就练!死练!笨练!从怎么把剑拿稳练起!只要拿得稳稳的,挥得出去!它总能……砍到点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越来越快,唾沫星子都在飞溅,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剑道圣殿”里:

“弟子……弟子练了……七十八天!”他伸出一只手,手背上青筋鼓起,“这柄剑……是弟子在镇上打铁铺用仅有的半块下品灵石换的边角料……自己锤的!弟子知道它烂!但它能劈柴!弟子就是用它……一点点琢磨!砍,劈,撩!怎么使劲儿手不抖!怎么蹬地不摔跤!怎么……怎么让这破铁片子听使唤!弟子就想……最笨的法子……是不是也能……走通?”

他停下来,剧烈喘息,眼中燃烧着一种愚蠢却无比真实的执拗火焰(演技拉满!)。

房间里鸦雀无声。

王屠户和他的镇长朋友们面面相觑,脸上是纯粹的看傻子表情。这少年,失心疯了吧?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创剑法?三岁小孩都能练?还七十八天?还自己打铁?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

坐在太师椅上的云海宗三长老陈苍梧,此刻却陷入了绝对的沉默。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少年手中那柄又黑又丑的豁口铁片,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嘲弄,眉头紧锁,眼神深处,有某种东西在剧烈地翻腾、碰撞!

笨人……笨法……最直接……死练……七十八天……

那些如同拙劣涂抹的字句,一句句像粗糙的磨刀石,狠狠剐蹭着他钻研了上百年、构建在他理解中的那些精妙、复杂、仿佛由万千繁复丝线交织而成的剑道殿堂!

“嗡——”的一声极其细微、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嗡鸣,在陈苍梧坚韧的道心深处响起。那是理念壁垒剧烈震颤的声音!

“《三岁小孩都能练》……劈柴?砍树?”陈苍梧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让雅间里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他锐利的目光牢牢锁住裴不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被点燃的狂热:“小子!把你刚才怎么把剑‘甩’到树上的法子,给老夫练一遍!就练你‘悟到’的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