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终章余韵·双匙启门
血棠米原的秋风卷起千层赤浪时,十七岁的林澈立在田陇尽头。掌心血棠匙滚烫如烙铁,匙身细密的木纹间游动着岩浆般的金芒。这把从并蒂双生果中坠落的钥匙,此刻正嗡鸣着牵引他的目光。远眺处,万顷棠海在风中俯首,穗浪间浮起无数莹白光点——竟是早先被饥民吞食入腹的骨舍微雕,此刻破体而出,悬浮如星!
“郎君要开门啦!”不怕事的小满头虚影倒挂在棠枝尖,发尖,发辫扫过沉甸甸的穗子。她指尖一点,某粒嵌在血棠米芯的微雕骨舍突然涨大——那是陈木匠的手艺,梁椽门轴纤毫毕现。木梁椽门轴纤毫毕现。木雕门户“吱呀”幻开,露出仅容一足的莹白小径,蜿蜒探向米原深处。
人间百径开
饥民惊惶退避,唯有个跛脚少年扑向光径。赤足踏上小路的刹那,他腐烂的脚踝钻出细白骨芽,溃烂处结出棠花硬痂。前方雾霭散开,微缩的姜婆婆骨舍悬在径侧,半透明药杵虚影敲向少年眉心:“瘟疫换三年记忆,治否?”少年呆立间,瘟毒已随几缕灰雾抽离身体,没入骨舍药炉。炉。炉火骤亮,雾径又延长三寸。
“拿命赌路啊…”老乞丐嘶声抓起把带雕件的血棠米塞入口中。米粒入喉即化,他胸前拱出绣娘飞针走线的微舍。银针引着红线刺进他心口,剧痛中早年丧子的记忆被红线扯出,凝成颗殷红珠子缀在雾在雾径旁作灯。灯火映亮前方,隐约现出云端村落的轮廓。
林澈的指节攥得发白。每盏记忆灯亮起,他耳后的幽蓝胎记便灼烧一分——那是以弟弟心火为柴点燃的引路灯!
云端骨舍村的篱笆门轻颤。林晚抚过门楣悬的三十六枚骨铃,铃舌皆是霜华剑碎片磨成。其中一片突然爆出裂音——铃身映出人间景象:碧穹余孽正将瘟蛊撒入新掘的骨径!
“找死。”血棠枝自棠枝自林晚左臂暴长,枯枝如利箭离弦。枝梢穿透云端直坠人间,扎进瘟蛊堆里吮吸毒浆。饱胀的毒苞在枝头绽开,喷出紫雾反噬施蛊者。惨叫声中,林晚突然踉跄扶门——左臂毒苞裂口处,竟渗出弟弟当年被毒箭贯穿胸膛时的黑血!
“共感…是诅咒也是锚。”她抹去嘴角血沫。当年林澈所承之痛,如今成了刺向敌人的毒刃。篱笆门无风自动,门轴莹白如初。
“阿姐。”林澈的身影出现在雾径尽头。少年手中白骨匙插入篱门锁孔,身后延伸出万千莹白小径,每一条都系着人间一盏记忆灯。“该清账了。”
锁芯轻旋,篱笆门洞开。三十六栋骨舍檐下同时垂下藤梯——姜婆婆的梯阶串着药杵,陈木匠的梯身嵌满刨花,绣娘的梯绳由《百鬼图》残卷拧成…
碧穹余孽在人间骇然望天:云端垂下万千藤梯,梯尾扎进他们脚边泥土!瘟蛊反噬的脓疮被梯须刺入,灵力灵力顺着藤蔓倒灌云端。为首长老嘶吼着捏碎遁符,符光却被梯上缠绕的发丝(绣娘残魂)绞散。
“郎君的梯,”小满不怕的头坐在云梯顶端晃腿,“只收脏账,不渡恶客!”
白玉碑的裂纹在灵力倒灌中弥合。碑顶并蒂花重绽,左朵莹白花瓣飘落,覆上林澈耳后灼伤的蓝印。冰凉触感中,他听见弟弟最后的叹息:
“阿姐…门轴永不响…”
“路要有人走…”
少年猛然攥碎掌心血棠匙!木屑纷飞如蝶,落地成新苗。棠海中的所有雾径应声固化,化为莹白骨道纵横万里。云端藤梯尽数收回,梯梢卷着的碧穹孽修被甩进碑底——白玉碑面游移金字:
“饲魔人新增七位,刑期:待血棠米熟万顷”
林晚的白骨匙同时化为齑粉。碎末沁入篱笆门轴,门轴蓝火大盛,竟凝成林澈半透的虚影。虚影俯身拾起一朵凋零的血棠木碑花,簪上林晚鬓间鬓间。
篱外云海翻涌。新生骨道上,跛脚少年背着痊愈的老母走向新村落;老乞丐胸前的记忆灯盏暖光融融,映亮脚下方寸。云端三十六骨舍炊烟升腾,姜婆婆的药香混着绣娘的纺车声淌下骨梯,渗入人间新禾。
林澈耳后蓝印淡去,唯余浅痕。他推门走向冒炊烟的骨舍,门槛上坐着吮米糕的孩童——眉眼如他七岁模样。
“回家了。”少年说。
篱笆门无声合拢。门轴处,一点蓝火跃动如初心。
(终)
万物纹
血棠米芯雕:被吞食的微雕骨舍在人体内生根,愈重病则抽记忆为丝,织成通往云端的雾径。
双匙因果:白骨匙定“家”则血棠匙启“路”,持路匙者愈众,守家门的林澈耳后蓝印愈淡——实为将弟弟散魂之力分润苍生。
门轴余响:碧穹余孽被囚碑底,每逢血棠米熟便被迫推动幻化巨磨碾米。磨声入云,村人笑曰:“听,郎君的新门轴…响得多热闹!”
最终帧
人间稚童跳新谣:“白骨路,血棠桥,地仙种米九丈高——摘粒米呀云端撒,落地变成小阿澈!”
童谣飘过之处,新禾结出并蒂穗。左穗垂白玉粟,右穗悬赤棠粒,穗芯各藏钥匙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