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离去的刘林
前是一个巨大的山谷盆地，被陡峭的环形山壁包围。
谷内建筑依山而建，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鳞次栉比，规模宏大，远比青阳镇气派百倍。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草药香气，其中还混杂着丹炉特有的烟火气…
一丝被极力掩盖、却逃不过刘秀感知的、如同陈旧棺木般的阴冷腐朽气息。
山谷中心，是一片巨大的青石广场，此刻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和他们一样、额头带着黑色符文的应征者。
广场前方，是一座高台，上面端坐着几位气息深沉、身着各色锦袍的人物，显然是药王谷的高层。
高台两侧，则侍立着不少身穿统一服饰、气质明显超然的年轻弟子，神情或倨傲，或冷漠，或好奇地打量着下方的人群。
“肃静！”
一个洪亮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广场上炸开，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说话的是高台上居中而坐的一位红脸老者，身着赤红锦袍，须发皆张，不怒自威，正是药王谷二长老，“烈阳真人”。
“尔等入谷，皆为求活路而来！按谷规，未满二十周岁者，可进行灵根测试！”烈阳真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有灵根资质，无论优劣，皆可免去采药杂役之苦，入我药王谷门墙！测出优异者，更可直接拜入内门，得传大道！”
此言一出，下方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绝望麻木的眼神中，骤然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火焰！
修仙！长生！这是底层凡人一步登天的唯一机会！
刘林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刘秀的胳膊：“哥！你听见了吗？灵根测试！我们…我们有机会！”
刘秀心中却毫无波澜。
失去了玉佩，他对自身的情况有更清晰的感知。
这具身体的原主，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年，常年劳作，筋骨强健，但从未展现出任何特异之处。
灵根？何其渺茫。但看着弟弟眼中那久违的光彩，他点了点头：“嗯，试试也好。”
很快，测试开始。几名药王谷弟子抬出一块半人高的、通体浑圆的乳白色巨石——测灵石。
应征者排队上前，将手按在石头上。
测试过程很快，结果也大多令人失望。
“无灵根！下一位！”
“伪灵根！下一位！”
“劣等四灵根！去杂役处登记！”
…
绝大多数人都是无灵根或劣等灵根，带着更深的绝望被引导离开。
偶尔出现一个三灵根的，会引起小范围的骚动，被某个执事或管事模样的弟子领走，算是外门预备弟子。
轮到刘林了。
少年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回头看了刘秀一眼，在哥哥平静的鼓励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气，将颤抖的手按在了冰凉的测灵石上。
起初，石头毫无反应。
就在众人以为又是一个无灵根时，异变陡生！
嗡——！
测灵石猛地一震，一道璀璨的“青色光柱”骤然冲天而起！
光柱纯粹而充满生机，如同初春最鲜嫩的树芽！
紧接着，在青色光柱旁边，一道炽烈的“红色光焰”随之升腾，红得耀眼，如同燃烧的炉火！
青红两色光芒交相辉映，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广场！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生命气息与一股蓬勃的灼热之力同时弥漫开来！
“嘶——！”
“双…双灵根？！”
“还是木火双灵根！相辅相成！极品炼丹资质啊！”
“我的天！多久没在采药工里出过这种资质了？！”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广场轰然炸开！
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高台上那些原本神情淡漠的高层，此刻也纷纷动容，目光灼灼地看向台下的刘林！
烈阳真人猛地站起身，赤红的脸上满是惊喜，眼中精光爆射：“好！好一个木火双灵根！天佑我药王谷！此子合该入我烈阳峰门下！”
他声若洪钟，直接宣布了归属。
他话音未落，他身后一名气质冷冽、眼神锐利如鹰的青年弟子已经一步跨出高台，如同大鹏展翅般落在刘林面前，正是烈阳真人的得意门生，“赵鹰”。
“小子，跟我走！”赵鹰声音冷硬，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一把抓住还有些懵懂的刘林的肩膀，就要将他带走。
那姿态，与其说是收徒，不如说是捕获了一件珍贵的猎物。
“哥！”刘林这才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惶恐让他本能地看向刘秀，眼中充满了依赖和不安。
刘秀的心也提了起来。
刘林的天赋惊艳，是好事，但在这诡异莫测的药王谷，被烈阳真人这样强势的人物直接收走，福祸难料！而且，赵鹰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慢着！”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清冷、却带着不容忽视力量的女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台另一侧，一位身着素雅月白长裙、气质清冷的女子站了起来。
她容貌秀丽，但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霜雪之色，正是药王谷三长老，“寒月真人”。
她身后侍立着一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同样穿着月白衣裙、眼睛又大又亮、充满灵气的少女。
“烈阳师兄，此子虽为木火双灵根，但心性稚嫩，根骨未固。你烈阳峰功法刚猛霸道，火气太盛，恐有拔苗助长之虞。”
寒月真人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
“我观其木灵根更为精纯活泼，入我寒月峰，以寒玉心法调和火性，辅以草木精粹温养，方是正途。”
“寒月师妹此言差矣！”烈阳真人浓眉一竖，声如炸雷，“木火相生，正是炼丹大道！入我烈阳峰，有地火丹炉淬炼，才是人尽其才！此子我收定了！”
两位长老针锋相对，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高台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不知所措的刘林身上。
就在这时，寒月真人身后那个大眼睛的少女，目光却好奇地越过了备受瞩目的刘林，落在了旁边那个一直沉默、额带黑符、气质沉静的刘秀身上。
她眨了眨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凑到寒月真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寒月真人微微一怔，冰冷的目光转向刘秀，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在他额头的黑符和那虽然苍白却异常沉静的眼神上停留片刻。
就在烈阳真人和赵鹰几乎要将刘林强行带走时，寒月真人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提议：
“烈阳师兄既得此良才美玉，师妹自不便再争。不过，此子兄长，”
她指向刘秀，
“我寒月峰药圃近日正好缺一名打理粗使药草的药童。此子虽资质平平，但观其气息沉凝，心性尚可，倒也勉强可用。不若让他们兄弟二人，各得其所？”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刘林身上移开，聚焦到刘秀这个“资质平平”的兄长身上。
烈阳真人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呵呵，一个采药工里的四灵根？师妹你那寒月峰的药圃，如今连这种货色也要收了？也罢，此子归你，那木火双灵根的小子，就归我烈阳峰了！赵鹰，带人走！”
他根本不在意刘秀的去留，只要得到刘林这个宝贝疙瘩就行。
赵鹰闻言，不再犹豫，抓着刘林的肩膀，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托起他，直接跃上高台，在刘林惊慌的“哥！”声中，迅速消失在广场侧面的通道里，显然是直接带往烈阳峰了。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刘秀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带走。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力感。
烈阳峰…那赵鹰绝非善类！
“你，随我来。”那个大眼睛的少女，蹦蹦跳跳地来到刘秀面前，声音清脆悦耳，打破了刘秀的思绪。
她好奇地打量着刘秀，尤其是他额头上那暗沉的符文，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我叫周静，是三长老座下弟子。以后你就是我寒月峰药圃的药童啦！跟我走吧！”
刘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
弟弟被带走已成定局，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在这危机四伏的药王谷站稳脚跟。寒月峰…药童…虽然地位低下，但至少暂时有了容身之所，而且离弟弟不算太远。
他看了一眼高台上神色清冷、目光深邃的寒月真人，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好奇和天真的少女周静，心中疑窦丛生。
寒月真人为何会突然收下他这个“资质平平”的药童？仅仅是因为周静的一句话？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是，周师姐。”
刘秀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所有情绪，恭敬地应道。
在众人或羡慕或同情、或纯粹看热闹的目光中，刘秀跟着蹦蹦跳跳的周静，离开了喧嚣的引灵坪，走向山谷深处，那片被云雾笼罩、更显清冷的寒月峰方向。
兄弟二人，一个因天赋异禀被卷入核心漩涡，一个因“资质平平”被边缘安置，踏入了药王谷这潭深水的不同区域。
暂时稳定下来了。
但刘秀心中没有丝毫放松。
额头的黑符隐隐传来冰冷的束缚感，弟弟刘林被带走的担忧，张虎的追杀阴影，以及这药王谷无处不在的腐朽气息…都如同无形的枷锁，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寒月峰药圃…那里，会是他暂时的避风港，还是另一场风暴的起点？
他跟着周静，踏上了蜿蜒的山径，身影渐渐没入清冷的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