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这虽然是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伴随经久不散的钟鸣，平慎渡他们的脚下忽然浮现出细碎的光点，在三人的身边各自的画出一圈光弧，将他们“隔绝”在里面。
下一秒，如同魔法阵般的光圈边界骤然清晰，向上升腾的湛蓝色光辉形成了宛若实质的光壁。
同为封测玩家的三人对这种状况其实并不陌生，区别只在于是“被动”或者“主动”而已。
他们正在经历的，也正是游戏玩家被「Game Master（游戏管理者）」进行「强制转移传送」时才会出现的独特现象。
脚下散发着湛蓝色光辉的“魔法阵”的亮度几乎没有任何前兆地猛增，耀眼刺目得足以将外界的所有景物都淡化掩盖。
紧接着他们的视觉便仿佛是被大幅削弱甚至凭空剥夺了一样，眼前尽是漆黑。
不过一瞬的盲视过后，再度恢复视觉时，三人所处的空间和方位与数秒之前的南之草原相比已是天差地别。
只是由于对这里太过熟悉，在短暂的讶异之后，“双子座”兄弟便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它的名字：
“——「起始之城镇」？！”
钟塔上的铜钟依然自行晃动着发出声声猛烈钟鸣，城镇的中央大广场近似于安全圈外的「POP（野怪刷新区域）」，从公测开启后登陆进游戏的近万名玩家不断从光柱中显现出来。
霎时间无数的吵嚷、疑问声不绝于耳，犹如喧嚣哄闹的处刑场，彻底乱作一团。
可周围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很久……
“快看——”
突如其来的喊叫让许多在场的玩家停止了交谈，并循声张望过去。
不料那发出提示声的玩家脸上满是惊恐万分的表情，正不断伸手示意众人向「黑铁宫」的上方看去。
黄昏背景的天际线上，天空被突兀地染红了一小块，而且如同在向他们发出警示一般，闪烁着显眼且诡异的猩红字眼。
【Warning（警告）】
无数人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场面恍如被按下了静止键，而那猩红色块眨眼便扩散开来，直至将整个天幕全数染成充满危险意味的血色。
这道天幕也将在场的上万名玩家完全圈禁在内，无法从中脱离。
卡斯托耳奋力挥动手中的长剑，不断劈砍着那道血色屏障，但根本没有办法对它造成任何损伤。
尝试无果的他茫然无措地往后退开几步，口中低沉地呢喃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还没等他想通其中的关节，新的异变便接踵而至。
血色天幕宛若倒扣下来的水面，骤然泛起涟漪。
构成整道屏障的猩红色块的夹缝间，缓缓渗出浓稠的液态流体，并在半空中逐渐汇聚凝结，最后构成了一个藏身于红袍深衣里的“无面人”的模样。
广场上的所有人似乎是直接被它那惊怪诡谲的登场方式震慑住了，只是痴痴地看着这一幕。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无面人”毫无征兆地动将起来。
它张开一对空荡荡的袖袍，仿佛正向众人伸出它那并不存在实体构造的双手，抑或是敞开怀抱。
并公然宣称道：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
有别于封测时期出现过的游戏管理者，这陌生的开场白，让察觉到其中古怪的卡斯托耳他们握紧了双拳。
「我的名字是茅场晶彦，是眼下能够控制这个世界的唯一人类。」
高天之上，以“茅场晶彦”自称的无面人抬起左手，指尖滑过空气，带出一串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
在场的玩家对此并不陌生，这就是他们打开游戏个人主选单时的声音。
一道系统光幕应声展开。
「各位应该都察觉到游戏主选单中的登出键已经失效，但这并非是这个游戏出现了故障；
「我再重复一遍，这并非故障，而是这个游戏……「SWORD ART ONLINE」本来的设计；
「从现在开始，各位将无法自行登出游戏；此外，也无法通过任何外力形式强行关闭、或摘除各位头上的NERvGear……
「如果有人尝试这么做的话——」
俯瞰着整个广场的“无面人”的语音和演示动作同时停顿，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将所有人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影当中。
一切恍如公布重磅消息前的预热，将所有悬念押后上演。
置身于这压抑的场景中，无声的恐惧与紧绷的神经也正在上万名玩家之间不断滋长蔓延。
下一刻仿若敲钟落锤，茅场晶彦毫无感情波动的声明同样振聋发聩：
「NERvGear发出的高功率微波将会直接破坏各位的大脑，并结束各位的生命；
「更具体的说，当NERvGear的外部电源被切断超过十分钟、网络断线两小时以上、尝试破坏NERvGear本体或是解除头盔固定锁——只有在上述的条件下，才会触发脑部破坏程序。
「而这些触发条件，都已通过本公司以及媒体在游戏之外的现实世界，进行大范围的广播通告了；
「不过遗憾的是，在这期间，仍然有不少玩家的亲属无视这一警告尝试强行拆除NERvGear，其结果便是……」
言尽于此，其实已经不用“无面人”再加说明，在场的众人也都对转折之后是怎样残酷的内容和现实有所预料了。
或许还有人心怀侥幸，只把这一切当做是临场加映的开服表演，或者是游戏公司精心安排的闹剧；
但事实就是事实，从不受他人的意志左右，更不受外物干扰。
「——目前已经有二百一十三名玩家从现实世界、以及艾恩葛朗特无限期地退场了。」
紧接着，无数的虚拟屏幕便在红袍深衣的“无面人”周围展开公放，一幅幅与现实接轨的新闻画面，犹如投石入水，广场上一片哗然。
可茅场晶彦几乎没给玩家们留下任何消化、接受这些消息的余地。
他正以冷眼旁观者的姿态，操着一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口吻，继续完成着这场“通告”：
「现在所有的电视、广播、网络媒体都在反复报导着这一事件，大量玩家的死亡也起到了很好的警示作用，所以处于游戏中的各位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已经降到相当低的程度了；
「今后，各位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应该会在戴着NERvGear的两小时断线缓冲的时间里，被官方转移到病院或是其它的保全设施，然后加以慎重地看护才对；
「希望各位可以安心的把精神放到攻略游戏上。」
“开玩笑的吧……”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或有一些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心理落差的玩家，开始歇斯底里地发出质问和指控。
但茅场晶彦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半点起伏，始终冷血而平稳。
「但是，希望大家要特别注意——对各位而言，「SAO」将不再是单纯的游戏，而是一个现实世界；
「游戏中所有复活的功能将被取消，所以当各位的生命值被归零的瞬间，便意味着各位的角色就此死亡，同时、各位的脑部，也将被NERvGear破坏。
「而唯一能够让各位从这个游戏里解放出来的方法，便是——到达艾恩葛朗特的最高层，并且打倒栖居在那里的最终BOSS；
「在那个瞬间，我将保证所有处于存活状态的玩家，都能安全地登出这个游戏。」
无视了陷入死寂的上万名玩家，茅场晶彦又抬起他的右手，指尖拨动空气。
系统及时响应的风铃声再度响起，清脆、悦耳。
然而此时落在众人耳中，声音却显得那样的尖细，像是附带着某些实在难以言表的“嘲弄”或是“恶意”。
「最后，为了让各位认清现实，在各位持有的物品栏中有我安排好的礼物，还请各位自行查看。」
在场的玩家们俨然成了茅场晶彦手中的提线木偶，在他的“指令”结束的同时，都开始机械式地活动起来。
中央广场上接连响起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
随后众人便发觉在他们个人主选单的「ITEMS（物品）」栏上，悄然显示出一个道具。
这便是茅场晶彦所说的“礼物”——「手持镜子」。
他们只是遵从着他的指令，茫然地将镜子具现出来；
又经由手中的镜子看清自己现在的面目之后，毫不受控地脱手落地，惊诧之声四起……
镜子揭开了他们在网路上的面具，真实反映出他们用游戏设定的华丽伪装背后的现实模样。
而镜子破碎的声音，则仿若一场难以根治的疫病，一下子便波及整个中央大广场。
「各位现在心里一定会想为什么…为什么「SAO」、以及 NERvGear的开发者茅场晶彦要这么做？
「这是大规模的犯罪行动么？
「或者是为了索取高额赎金而犯下的罪名？」
直到这时，饰演着这场“独角戏”的主角的茅场晶彦，他的语调才透露出些许难能可贵的感情色彩。
「都不是——因为对我而言，眼前的一切就是我的最终目的；
「正是为了创造出这个世界并尽情观赏它，我才开发出NERvGear，并且创造了「SAO」，而现在、我的所有目的都已经达成了。
「以上，「SAO」开始正式营运的游戏说明就到此为止。
「各位玩家，祝你们好运——」
在这最后的结语之后，陡然出现的“无面人”身躯转眼又融解成液态流体回渗进猩红色块的夹缝里。
血色天空缓缓褪去，刚才发生的一切转瞬即逝，一如泡影。
周围仅剩其他玩家粗浅不一的呼吸，「起始之城镇」舒缓而轻柔的背景弦乐却不合时宜地重新闯进耳际。
但这些早已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