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刑诡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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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步步惊心

陈敬深深地看了裴砚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裴砚的内心,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气声在安静的公事房里显得格外悠长:“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话锋一转,缓缓走到案几最下方,伸出手,手指轻轻拂过积满灰尘的卷宗,带起一小团灰尘在空气中飘散,然后抽出那本卷宗,轻轻推到裴砚面前。

“这是三十年前,悬镜司覆灭初期,京郊枯井一带的几桩无头公案。当时人心惶惶,耳边不时传来人们的窃窃私语,都传是冤魂作祟,最后这些案子也就不了了之。里面有些关于‘三不夜’中‘枯井’的记录,或许与你追查的旧事有些牵连。只是年代久远,线索怕是早已断了。”

裴砚伸出手,拿起那本薄薄的卷宗,指尖触碰到泛黄发脆的封皮,能感觉到纸张的粗糙和脆弱。

他心中疑窦丛生,陈敬此举,究竟是真心提点,还是另有所图?

这枯井怪谈,又与镇北王府的密档有何关联?

“多谢陈大人。”裴砚将卷宗收入怀中,能感觉到那卷宗的厚度和重量,与沈疏桐一同告退。

走出公事房,一阵微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沈疏桐清冷的眸子里也带着一丝困惑:“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枯井旧案,听着倒像是民间志怪,与朝堂争斗八竿子打不着。”

裴砚摩挲着怀中的卷宗,那卷宗的轮廓在他掌心起伏,沉声道:“越是看似无关,越可能藏着玄机。枯井,‘三不夜’之一,戌时后不走枯井边。民间禁忌,往往源于某些被遗忘的真实恐惧。悬镜司覆灭,镇北王府崛起,这三十年间,究竟有多少秘密被深埋?陈敬此人,看似保守,实则深沉。他不会无的放矢。”

两人踏上前往京郊的路,路上行人稀少,两旁的树木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裴砚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案件的新线索,他感觉那卷宗里似乎藏着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

两人寻了个僻静处,展开卷宗。

里面的记载果然零碎杂乱,多是些村民夜遇“鬼打墙”、井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之类的怪谈,唯一有些价值的,是提及一位居住在枯井附近的老妇,姓陈,似乎对当年的事情知晓一二,但因惊吓过度,后来便疯疯癫癫的。

“陈大娘?”裴砚喃喃道,“若她还健在,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按图索骥,裴砚和沈疏桐在京郊西面那口早已废弃的枯井旁,找到了一户孤零零的茅舍。

院门虚掩,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正坐在门槛上,眼神呆滞地望着枯井的方向,那枯井黑洞洞的,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透着一丝神秘和诡异。

“请问,是陈大娘吗?”裴砚放轻了声音。

老妪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半晌,咧开没牙的嘴,嘿嘿一笑,那笑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阴森:“又是来问悬镜司的?都死了,都死了……那些穿黑衣服的,一夜之间,火光冲天,哭喊声……井里,井里有东西……”她说着,指向那口枯井,

沈疏桐见她神志不清,有些失望。

裴砚却耐心依旧,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桂花糕,递了过去,那桂花糕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大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些当年的事情。您慢慢说,不着急。”

或许是桂花糕的香甜勾起了某些遥远的回忆,陈大娘接过糕点,慢慢咀嚼着,眼神似乎清明了些许:“悬镜司……那是好人啊……可惜了……一夜之间,全没了……好多人看到了,都不敢说……怕,怕被灭口……”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那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镇北王府……他们府上的老赵,以前是悬镜司喂马的,他肯定知道!他偷偷藏了一面小小的玄镜……”

镇北王府的老赵!

裴砚与沈疏桐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震。

这无疑是一条关键线索。

顾不得天色渐晚,两人立刻赶往镇北王府。

王府守卫森严,裴砚亮出大理寺司刑的腰牌,声称奉命协查一桩旧案,才得以进入。

几经周折,他们终于在王府后院一间堆满杂物的偏僻小屋里,找到了那个名叫老赵的杂役。

老赵佝偻着背,满脸风霜,一双眼睛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两位官爷找小老儿何事?”老赵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裴砚开门见山:“我们想向你打听一些关于二十年前悬镜司的事情,以及……镇北王府的密档。”

老赵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声音在安静的小屋里格外响亮。

他连连摆手:“官爷说笑了,小老儿一个下人,哪里知道什么密档?悬镜司的事情,更是年代久远,早就记不清了。”

沈疏桐柳眉一蹙,正要开口,裴砚却抬手制止了她。

他凝视着老赵,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穿透人心的力量:“老人家,有些事,即便过去再久,也会像梦魇一样缠绕不去。当年悬镜司覆灭,多少无辜之人枉死。我们并非要追究你的责任,只是想知道真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屋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牌,上面似乎刻着一个模糊的名字。

裴砚缓缓道:“你有个故友,叫张什,当年负责看管悬镜司的入口,对吗?他死前,怀里紧紧攥着半块未吃完的麦饼,心里念叨着,‘水……井水有毒……快跑……’他说,他看到有人在悬镜司的井里投毒,他想去报信,却被人从背后……”

老赵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裴砚,仿佛见了鬼一般。

张什的死状,以及他最后那未说完的话,是他心中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和痛楚!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难道他真的能与亡魂沟通?

那种被看穿一切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裴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老赵耳边回响,头颅深处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但他强忍着,目光依旧锐利。

这是他“听魂”异能带来的负担,每当接触到与死者执念相关的强烈情绪或物件时,便会不受控制地接收到那些破碎的残念。

此前,裴砚偶尔在一些命案现场会莫名头痛,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只是当时他并未在意,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听魂”异能的暗示。

老赵嘴唇哆嗦着,终于颓然坐倒在地,老泪纵横:“官爷……官爷饶命!那些事,我……我不敢说啊……”

“说出来,才能让逝者安息,才能让罪恶昭彰。”裴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

许久的沉默后,老赵颤抖着声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说……关于那份密档……它藏在王府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当年悬镜司的司首大人,预感大祸临头,便将一部分最重要的卷宗托付给了……托付给了当时还只是个小校尉的……老王爷……”

老赵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将二十年前那桩惊天大案的冰山一角,缓缓揭开。

裴砚和沈疏桐凝神细听,心中波澜起伏。

原来镇北王府的崛起,竟与悬镜司的覆灭有着如此深的渊源!

那份密档,恐怕记录着足以颠覆朝局的秘密。

就在老赵提及密档可能藏匿的几个地点,话音未落之际,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刃出鞘的轻微摩擦声,正迅速朝着这间偏僻的小屋逼近!

裴砚脸色一变,眼中寒光一闪,瞬间矮身,一把将老赵拉到自己身后,同时对身旁的沈疏桐急促而低沉地道:“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