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机械之心的阴影
贝克兰德警察厅的蒸汽钟敲响十一下时，我正用青铜提灯的灯油涂抹手指上的灼伤。昨晚那支阳光长矛留下的伤痕呈现出不祥的金色纹路，像是皮肤下爬满了微型日晷。
“先生，您确定要接这个委托？“古董店老板老约翰的喉结上下滚动，“机械之心的人可不好糊弄...“
我故意让提灯的火焰窜高半尺，照亮柜台玻璃下那排来自第三纪元的金币：“老约翰，你左手抽屉里的那枚永恒烈阳圣徽正在发烫。“
老头像被雷击般跳起来，撞翻了身后陈列架。当啷作响的青铜器坠落声中，我精准地接住一个刻有齿轮纹路的怀表——表盘背面用密文写着今晚拍卖会的准入暗号。
“您到底是...“
“投资人。“我将一枚金币弹到柜台上，金币在空中翻转时显现出正反两面截然不同的图案——晨星与黄昏，“记得提醒你那位机械之心的侄子，今晚别穿教会制服。“
走出古董店时，我察觉到三个不同方向的监视视线。最拙劣的那个来自街对面卖报少年，他怀表链上挂着的微型太阳圣徽在阴影里像灯泡般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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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区的地下拍卖场藏在蒸汽管道交织的迷宫深处。我抚平西装前襟的褶皱，将青铜提灯伪装成普通煤气灯，灯光故意调成病恹恹的黄色。
“口令？“铁门上的齿轮装置发出机械合成音。
我举起怀表，让秒针停在Ⅶ的位置：“齿轮永不咬合。“
铁门轰然开启的瞬间，六个隐藏的蒸汽机枪口同时转向我。门内传来伊康瑟特有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嗓音：“晨星先生，您影子里的羽毛掉出来了。“
低头看去，果然有三片影子羽毛正粘在我锃亮的皮鞋尖上。当我抬头的刹那，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前的机械之心执事伊康瑟同时存在于现实与镜面中，他的左半身是血肉之躯，右半身却是由无数碎镜片拼凑而成的虚影。
“有趣的序列能力。“我微笑着摘下礼帽，“需要投资吗？保证不涉及灵魂...“
“省省吧。“他从镜面那侧抛来一枚齿轮徽章，“今晚至少有五个教会的人盯着'黎明碎片'。“
拍卖场内部像被塞进巨型钟表的腹腔。齿轮组成的穹顶缓缓旋转，投下错综交错的金属阴影。我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三排——恰好是蒸汽管道散热口的正下方。
“故意的？“我摩挲着徽章问。
伊康瑟的镜面身躯反射出扭曲的我：“教会的暖气费很贵。“
拍卖师是个戴着黄铜面具的蒸汽与机械之神信徒。当他展示第一件拍品——据说能预言股市涨跌的占卜机时，我的青铜提灯突然剧烈摇晃。灯影里浮现的画面让我差点笑出声：这台机器上周刚把某位银行家的遗嘱预言成了熏肉价格表。
“第三件拍品。“拍卖师的声音突然变得肃穆，“编号3-0782，疑似第二纪元的'黎明碎片'。“
玻璃展柜升起时，整个会场的煤气灯同时暗了一瞬。那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上，凝固的晨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动。我的视网膜突然灼痛起来——碎片边缘那些看似锈蚀的痕迹，分明是永恒烈阳信徒用熔金书写的诅咒。
“起拍价1万金镑。“
“1万5。“我率先举牌，同时用脚尖轻叩地面。这个暗号让潜伏在通风管道的机械之心成员启动了某个装置。
“2万！“后排站起个穿星空长袍的男性，他的影子在齿轮穹顶下分裂成七个不同形态。
当价格飙升至5万时，伊康瑟突然按住我的肩膀：“通风系统检测到阳光频率波动。“
我猛地将青铜提灯砸向地面。爆发的晨光中，那个星空长袍竞拍者的伪装如蜡般融化，露出绣有金色日轮的内衬。与此同时，展柜里的黎明碎片突然直立起来，像被无形之手操控的裁纸刀般划开展柜玻璃。
“现在！“我对着空气喊道。
整个拍卖场的齿轮穹顶突然解体，数百个黄铜齿轮化作金属风暴席卷而下。在这片混乱中，我看见伊康瑟的镜面身躯分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反射着不同角度的战场——这是机械之心专门为对付永恒烈阳教会开发的“棱镜囚笼“。
“路西法·晨星！“星空长袍者咆哮着撕开上衣，他的胸腔里嵌着一枚微型太阳，“主的荣光...“
我摘下单片眼镜扔向对方。当镜片划过一道抛物线时，里面封存的五百九十九次日落记忆如洪水般倾泻而出。这个可怜的序列5瞬间僵直，眼睛里的金光被黄昏色淹没。
“投资建议。“我跨过他被金属齿轮钉在地上的躯体，“别把神性存在装进血肉之躯。“
伊康瑟的镜面碎片重新聚合时，他的机械义肢正卡在某个蒸汽管道的阀门上。我们同时扑向滚落在地的黎明碎片，却在触碰前眼睁睁看着它被一道金色闪电击中。
碎片裂开的刹那，我听见了古老的呢喃——那是用第三纪元语言吟唱的太阳赞歌。无数熔金般的文字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日晷投影。晷针阴影扫过之处，三个机械之心成员的制服突然自燃，露出皮肤上疯长的金色霉斑。
“闭眼！“我拽着伊康瑟滚到展台后方，青铜提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在纯粹的白炽中，我清晰看到那些熔金文字里藏着更黑暗的东西——某种正在吮吸光线的、类似深海生物的诡异触须。
当强光消散后，拍卖场只剩下满地齿轮残骸。黎明碎片不知所踪，但我的西装内袋多了片滚烫的青铜——最后时刻我用灯油偷梁换柱的仿品正在融化。
“你早就知道。“伊康瑟的镜面右眼出现裂痕，“那碎片是陷阱。“
我擦去被强光灼出的眼泪，从袖口抖落一片影子羽毛：“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真正的合作了。比如...“羽毛突然立起，指向东南方，“你们教会地下三层收容的那个会哭出血泪的太阳圣像？“
蒸汽管道突然传来异响，我们同时转头。某个通风口的铁栅栏正在融化，熔化的金属滴落成一行鲁恩文字：晨星归于烈阳。
“看来我的投资对象要排队了。“我苦笑着按灭西装内袋冒出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