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打断读条
刘麟发难的极为突然。
陈安也没料想到,刘麟这样一个小孩子,居然敢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
而且明明前一刻还在笑呵呵的打赌,怎么下一刻怎么就突然摔了杯子!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陈安的大脑有点宕机。
但他这个人本身就是桀骜不驯、极不服人的性子,被人这么一喝,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变得畏惧,反而激起了他的戾气。
之前碍于刘麟是北宫纯的“亲族子弟”,陈安有些畏首畏脚的自我束缚。
结果,刘麟竟然这么不知好歹,胆敢诘难于他。
什么身份!
什么束缚!
全都被陈安抛到脑后!
那股不管不顾的凶戾之气,彻底触底反弹!
“你他娘...”
脸上肌肉颤抖,陈安正欲起身撕破脸皮。
“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刘麟像是完全无视了陈安的反应,反唇怒喝道:“犯上不敬者,皆以《泰始律》严惩!鞭笞免职!枭首族诛!”
听到鞭笞免职、枭首族诛,陈安还未站起的身子一抖,生理本能地缩了缩,上头的情绪和气势瞬间泄去几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小子,竟然又威胁了他一次!
怒血再次冲脑,陈安当即就把桌子掀了!
“额他娘...”
“坐下。”
刘麟完全无视了他的暴怒,清冽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们也都坐回去吧。”
前一句是对陈安说的,后一句是对着那一百精骑说的。
说实话,这些精骑不是冲着保护刘麟来的。
杜勋和他俩坐在同一桌,精骑们担心危及到自家参军,这才立马拔出刀剑围了过来。
但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丝毫不会影响到刘麟借势。
不知是看到了周围那些剑拔弩张的精骑。
还是看到刘麟完全没把自己的暴怒恐吓放在眼中,到现在都气定神闲十分平静。
陈安上头的气势再次泄去三分。
可这泄气,就如同暴走的进度条被人强行打断,陈安竟然踟蹰了片刻。
“陈校尉如此愤怒,是不是在想,我刘麟有什么资格呵斥你,自己不就是小小的顶了个牛,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吗?”
不等他再有行动,耳边就听到了刘麟的话语。
虽然没意识到这是刘麟递过来的台阶,但陈安还是哼了一声顺势坐了回去,哼哼唧唧道:“知道还问,个球娃娃还吓唬你老子。”
“如果我能为他人不能为之事...”
冲着吓瘫在门口的食厨招了招手,又让人抬了张桌子过来,刘麟对着陈安循循善诱道:“就比如说,你那个王爷要不来的粮食,我就能要来上万石,那我是不是就比你那个王爷强,有让你服气的资格了?”
“哼哼...”
陈安不答,但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听进去了。
“好!”
“众所皆知,我刘麟,是个非常讲究仪礼的体面人!”
“可你今日却连番落了我面子...两次!”
“所以陈校尉啊,如果这一赌你输了,那你就老老实实给我服气做亲卫。”
“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就当从未发生过!
“我不想再追究,但往后也绝不可再有!”
陈安嘀嘀咕咕了几句,但声音太小没人听清,不过胡饼适时的端了过来。
刘麟拿起一个胡饼掰成两半,递给陈安。
陈安一哼声,别过脸去。
只不过眼神却不时瞥向那半张胡饼。
“哈哈,校尉快吃吧!”
刘麟哈哈大笑着用力将胡饼塞到陈安的怀里,自己咬了一口另一半后笑吟吟道:“放心,跟着我,我保证以后能让校尉吃到饱、杀到爽!”
一行人并没有在驿馆耽误太久的时间。
始平郡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简单补给后一行人就再次上马启程。
不过好在出发的够早,一路上还有刘麟算着距离,歇歇停停维持着马匹的状态,总算在申时左右(下午3-5点)就到达始平郡治所槐里。
将文书和拜帖送去太守府后,杜勋和刘麟几人在城门外静静等待。
“阿麟好手段啊。”
“啊?子台兄何意?”
杜勋左右扫了扫。
见陈安和精骑们都散在周围警戒,没人跟在他俩身边,杜勋拉过刘麟的袖子压低声音道:“阿麟,欺负陈校尉这样的老实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咦欸!”
刘麟一振袖,肃然道:“子台兄这是什么话!弟才是老实人。”
“你就不怕把陈校尉逼急了?”
“逼急了就逼急了呗。”
刘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又不是什么神仙降世,怎么可能做到算无遗策。”
“那你就不怕陈校尉杀了你!”
杜勋声音都有些急促:“之前他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说实话,他比刘麟经历的战事更多,刚刚那一刻,他是真感觉到陈安就在暴走的边缘了!
要不是看到刘麟还在原位坐着,杜勋早就拔腿就跑了。
“嗨,这才哪到哪!当初我为了拦下北宫将军,差点被北宫将军一拳轰成个小胡饼。”
刘麟回忆着当初那一幕,冷的打了个哆嗦:“比起北宫将军那次,这次已经很安全了。”
“嘿嘿,再说筹粮之策我只说了一半,子台兄总不能不管我吧。”
刘麟狡黠一笑,冲着周围这些精骑努努嘴:“有这一百精骑,虽然不能制服陈校尉,但他们一拥而上拖住一段时间,让我骑马开溜总是没问题的。”
“你....”
杜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哽了半天才苦笑道:“好算计啊阿麟,居然连我都算计进去了啊”
“嗨呀,不是算计,无意为之凑巧而已,说起来,此事还要多谢子台兄成全了。”
刘麟当即后退半步,对着杜勋一揖到地。
杜勋赶紧引手扶住刘麟,还了半礼回去。
望着在远处还没缓过劲来,正在自我怀疑的陈安,杜勋有些忧心忡忡地道:“这陈校尉可不是好收入帐下的,阿麟你有把握吗?”
“没有。”
刘麟再次无所谓道:“他这种性子的人,不会轻易服人的。”
“那你怎还敢鲁莽行动,激他怒火!”
杜勋比刘麟还要焦急:“万一没有把控好,反过来伤了你自己怎么办!”
“总要试一试嘛。”
“我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多试上几次,总能让我找出正确收服方法的。”
见杜勋还是一脸忧心的模样,刘麟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解释道:“子台兄放心,今日之行事,我不是没有思考过。”
“陈安此人,就如同一匹桀骜难驯的烈驹,如果不能将他反复炮制,多层次、全方位地将他碾压到身心俱服,是很难收其心的。”
听到刘麟的解释,杜勋的忧虑放松了几分,但很快他就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极为复杂:“此等密事...阿麟为何告知于我?”
“嗯?”
刘麟诧异,不解地看着杜勋:“子台兄,你我不是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