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混沌崩岩
东胜神洲的地平线被青铜阴影撕裂的时刻，陆渊正站在苍梧峰巅调试猿骨剑的剑灵。混沌巨像的脚步声如闷雷滚过，每一步都在大地上砸出深达丈许的脚印，巨像腰间缠绕的尸巫教幡旗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的混沌魔猿图腾正随着呼吸般的纹路缓缓睁眼。
“九百丈高的青铜巨像，骨架是十二具魔猿尸骸拼接的。”秦逸握着望远镜，声音里带着颤抖，“关节处嵌着傀儡宗的‘机括灵玉’，核心……是当年被打碎的混沌魔猿颅骨！”
陆渊望去，巨像胸口的凹陷处，暗金色的颅骨碎片正泛着妖异的光，每道裂痕都在吸收天地灵气，化作黑雾从巨像七窍溢出。更棘手的是，巨像脚踝处缠着密密麻麻的魂链，链尾系着无数光点——正是苍岩镇村民尚未轮回的魂魄，被用来催动傀儡核心。
“启动九霄剑阵！”云沧子的声音通过传讯玉符传遍九峰，“天玑峰负责削弱巨像关节，天璇阁给弟子灌顶‘破冰丹’，天枢殿随我镇守灵墟入口！”老者转身时，陆渊看见他道袍下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却仍强撑着将最后一块灵玉嵌入护山大阵。
混沌巨像的第一击来得比雷声还快。青铜巨掌拍向主峰凌霄殿，掌风所过之处，剑兰化作齑粉，护山大阵的光罩泛起蛛网般的裂纹。天玑峰的炼器师们同时抛出上百件灵器，在巨掌落地前组成青铜锁链，却只撑了三息便被崩断，十八名弟子被余波震飞，坠落在苍梧峰的剑池里。
“陆师弟，看巨像的膝关节！”秦逸突然指向巨像弯曲的膝盖，那里的机括灵玉正随着动作明灭，“傀儡宗的机括术依赖灵玉共振，只要打断灵玉链——”
话未说完，巨像突然甩动尾巴，尾端的骨锥扫过天玑峰的炼器房。陆渊眼睁睁看着赤霄真人的亲传弟子吕烽被扫中，甲胄碎裂的瞬间，他胸口竟也有淡淡的猿纹闪过——原来天玑峰暗中也在研究猿族血脉。
“带着双剑，去巨像核心！”云沧子突然将断玉戒指抛给陆渊，“当年沉舟用自己的灵脉给颅骨打了七道剑印，只有你的猿血能激活！”
陆渊恍然大悟。父亲陆沉舟三十年前不仅封印了灵墟，更在混沌魔猿的颅骨上留下了后手。他握紧融合后的猿骨剑，剑身上的猿纹突然与巨像胸口的颅骨碎片产生共鸣，金瞳中清晰“看”见七条金色剑印，正沿着颅骨的裂痕分布。
“秦逸，帮我缠住傀儡师！”陆渊认准巨像肩部的攀登点，双剑化作钩爪射向青铜甲胄。傀儡宗的宗主果然坐在巨像眉心，青铜猿面下露出机械拼接的半张脸，正是上次在苍岩镇自毁的猿族叛徒“骨钳”。
“灵墟守护者，你真以为能打破我们三百年的谋划？”骨钳的声音从扩音机关中传出，巨像突然张开嘴，喷出夹杂着尸毒的黑雾，“看见这些魂链了吗？每死一个村民，巨像就会吸收一份混沌之力！”
陆渊在黑雾中险险避开巨像的指尖，看见下方魂链上的光点正在迅速熄灭。他突然想起水帘洞中的灵墟忆镜，父亲曾用“摘星手”逆转灵脉走向，当下双掌翻飞，按照记忆中的轨迹虚握——
“给我回来！”金色猿影在掌心凝聚，竟将熄灭的光点重新拽回魂链。骨钳发出尖锐的啸叫，巨像的动作明显迟滞：“你竟敢用猿祖真灵的力量复活凡俗？！”
“他们不是棋子，是我的乡亲！”陆渊趁机攀上巨像胸口，猿骨剑在颅骨碎片上轻轻一叩，七道剑印应声亮起。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识海回荡：“第七道剑印，在左眼！”
巨像的左眼突然睁开，喷出的却不是黑雾，而是陆沉舟当年留下的剑意。陆渊顺着剑意的指引，将剑尖刺入颅骨的裂缝，顿时金黑二气爆发，巨像的青铜皮肤开始崩裂，露出里面由魔猿骸骨组成的骨架。
“不好！他在破坏核心！”骨钳终于慌了，操控巨像的手指抓向自己眉心，“启动自毁程序，就算死，也要拖灵墟陪葬！”
千钧一发之际，云沧子的剑光从下方射来，断剑精准切断了连接核心的机括灵玉链。陆渊趁机施展出猿祖九式的第三式“崩天”，双剑交叉斩在颅骨的致命弱点上——那是三百年前混沌魔猿被猿祖重创的旧伤。
“轰——”
巨像的胸口炸开金色光芒，青铜碎片如暴雨般坠落。陆渊抱着颅骨核心从高空坠落，却被秦逸的剑网接住。傀儡宗宗主骨钳在爆炸中化作齿轮与血肉的混合物，临终前死死盯着陆渊手中的核心：“你以为赢了？北俱芦洲的祖巫们，早已在灵墟深处种下了……”
话未说完，便被猿骨剑的剑意绞成齑粉。陆渊却从他的瞳孔倒影中，看见灵墟秘境深处，竟有十二道新的黑影正在成型——那是比混沌魔猿更古老的存在，祖巫的残魂。
“先别管这些！”秦逸指着巨像崩塌的方向，“村民的魂魄都被解放了，但巨像的骨架正在吸收地脉灵气，必须在它与花果山灵脉融合前毁掉！”
陆渊望去，十二具魔猿尸骸组成的骨架正扎根大地，指节插入泥土的瞬间，地面竟浮现出与混沌魔猿相同的黑色纹路。他突然想起剑渊中残魂说的“混沌二分图”，石胎里同时封存着守护与毁灭，此刻毁灭的力量正借尸骸重生。
“云长老，用九窍灵玉稳住灵脉！”陆渊将颅骨核心抛向云沧子，“秦逸，引所有剑意到我这里！我要借巨像的骨架，为花果山立一道新的防线！”
当秦逸调动九峰剑鸣时，陆渊已将猿骨剑插入骨架的眉心。金色剑意顺着尸骸的骨髓流淌，竟将混沌纹路逆转为守护印记。他按照灵墟玉简上的地图，在骨架关节处刻下九道剑痕，每一道都对应着九峰的灵脉节点。
“以我太古灵猿血脉起誓，此骨永镇混沌！”陆渊咬破指尖，血珠融入骨架的瞬间，十二具尸骸突然托起花果山，形成一道环形屏障。原本崩塌的巨像，此刻竟化作守护灵墟的青铜山，每道裂缝都在吞吐灵气，与石胎的呼吸形成共振。
战斗结束时，朝阳正从青铜山的指缝间漏下。陆渊看着村民的魂魄在灵玉光芒中消散，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解脱的微笑——这些曾诅咒他的人，最终因他的守护而获得安宁。云沧子站在他身旁，望着石胎上越来越清晰的猴子轮廓：“沉舟当年算出，石胎孕育的生灵将成为天地间最自由的存在，而我们的使命，就是让这份自由不被混沌吞噬。”
“那傀儡宗和尸巫教……”陆渊握紧仍在发烫的双剑。
“他们不会罢休的。”云沧子指向西方，那里的沙漠中，无数青铜傀儡正排列成阵，“但至少，我们赢得了三百年的时间。三百年后，当石猴破胎而出，整个三界的秩序，都将因他而改变。”
暮色中，陆渊独自来到水帘洞。石胎的心跳声已清晰可闻，每一次跳动，都让他胸口的猿纹泛起微光。他忽然听见石胎内传来微弱的笑声，那是不属于混沌，也不属于太古的纯粹喜悦——属于即将诞生的，自由的灵魂。
“父亲，你看见了吗？”陆渊抚摸着石胎上的剑印，“我们守住了灵墟，也守住了希望。”
洞外，秦逸正在召集弟子修复剑阵，云沧子与其他峰主的争吵声隐约传来——这次胜利并未化解宗门内的矛盾，但至少，天枢殿的地位因陆渊的表现而重新稳固。远处的青铜山上，猿形的剑痕在月光下闪烁，那是太古与现在的交点，也是守护与传承的印记。
当第一颗星辰亮起时，陆渊忽然听见心底传来两声猿啼，一金一黑，却不再对立。他知道，混沌与太古的平衡，将永远存在于灵墟之中，而他的使命，便是让这种平衡，成为东胜神洲最坚实的根基。
山风吹过，水帘洞的水幕发出细碎的响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唱着摇篮曲。陆渊握紧双剑，金瞳中倒映着石胎的轮廓，终于明白，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漫长传承中的一瞬，而真正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