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命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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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鱼儿上钩

两天后,四月四日,法会在即。

北市集镇人心惶惶。

尤其是当红衣缇骑从镇子外的小山谷中,搬运回上百副精甲、劲弩后,

北市集镇中,无论是当地的三省边民,还是从中原来的达官贵人,都心惊到极点。

精甲!劲弩!

这两玩意,都是禁品中的禁品,私藏三副精甲足以判处谋逆之罪!

弩虽要轻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圣上辈子的时候,弩可都还是违禁品......更何况如今的冷兵器时代。

此时此刻,红衣狱。

这座强征来的大府院所改造成的红衣狱,空空又寂寂,上百红衣骑都被派出去寻找‘第三封密信’,

狱中,除了八个看管犯人的红衣缇骑外,就只有陈圣和灵槐在。

“二十七个乞儿,六个在审讯中确定清白,已然放了出去......不出所料,这六人都已失踪。”

灵槐看着泡在浴桶里的陈圣,替他捏着肩膀,手掌白皙又软和。

她轻声道:

“要么是被内行司的人绑了,要么就是被西蜀的人带走,但他们可什么都拷问不出来。”

陈圣微微点头,见药力吸收的差不多,便从浴桶中站了起来,下身围着一条短布,倒也不至于坦诚相见。

“这新生,可当真是个慢活儿啊。”

又两天新生,浑身力气不过只添了四斤,说多不多,说少......是有点少了。

且法会在即,差不多,也该添【命数】了。

陈圣跨出浴桶,披上锦衣,赤着脚,走出内堂,拐入牢房外的长廊。

牢房是由普通厢房改造成的,二十一个乞丐关押在四座小牢房中,乔六百则单人一间。

每个犯人都被穿了琵琶骨,封了九大穴,缠上捆仙绳,倒也不怕跑掉。

“丐帮中人的命数,倒是奇怪。”

透过一间间窗,望着里头罪孽深重的丐帮中人,陈圣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来:

“鼠、蛇、猴、鸡,皆是这四种命数,鼠寻财,蛇阴毒,猴儿长于左右逢源,这鸡呢?”

灵槐道:

“鸡命者,往往都机敏,擅长识人、辨物、观人心,如朝廷吏部官员,便通常以鸡命者为主。”

陈圣若有所思,脸上笑容更盛。

二十一人,皆已开始新生、筑基,七鼠,六蛇,四鸡,四猴。

撑死留下三五个人,等待此间事了后交给教化使司,走走流程,其余的......

都可杀。

也都该杀。

关于拐卖女子、孩童,以及采生折割之事,老乞丐矢口否认,说自己从未做过这等恶行,

但对于这些乞丐,他却全盘托出。

都参与过类似行当。

丐帮中不是真的无好人,但丐帮里的好人,往往是那些真正的乞丐、真正的底层。

新生、筑基?

他们甚至连一顿饭都吃不起,更遑论凑够一副大药所需的至少十两银子。

那是真正的苦命人。

放走的那六个,说是清白,但也属于矮子里头挑高个儿——只是没有背负命债罢了。

陈圣最后看了眼牢中犯人。

【鼠命,斩之添一鼠,得‘五鬼搬运’】

【猴命,斩之添一猴,得‘变化’】

【蛇命,斩之添一蛇,聚十蛇得‘咒杀’】

【鸡命,斩之添一鸡,聚十鸡得‘显圣’】

他默默盘算,自己胸前,如今已有三蛇两鸡两虎,六个蛇命的犯人,必须全斩了,

如此,距离十蛇,只差一个人。

若有陈圣抛开底线,去大街上随意宰个蛇命的江湖豪侠,或者随便扣个帽子,杀一个红衣缇骑......就齐活。

当然,他不会这般去做。

“等到入夜子时,我再替他们行刑吧。”

陈圣平静道:

“那时候阴气最重,正好可以凭他们的血煞来行炼鬼法......”

话才说完,他鼻子微微抽动。

焚香味。

内行司的太监,来了。

陈圣神色不变,状若随意道:

“这些乞儿胆敢通敌,当真是胆大包天......就是不知,红衣骑们能否找到那密信,若能找见,定然是大功一桩。”

灵槐心领神会:

“公子放心,北市集镇就这么大,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早兴许就能有结果了。”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朝着内堂走去,才将内堂大门推开,焚香味骤然浓烈。

淡淡的粉末不知从何而来,灵槐身子一软,踉跄的跌在地上,睡了过去。

“密信?什么密信?”

一团雾霭飘荡着,在陈圣惊悸的目光中,聚合成阴柔男子。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绣着三根红线的素袍。

“见过公公。”

陈圣小心的执了一礼。

“你倒是好手段,才接手红衣骑,便闹出一番大动静。”

阴柔男子凝视着陈圣:

“说说密信。”

陈圣不敢怠慢,将提前编造好的前因后果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当日离开茶诗会后,我贪求丐帮的秘典,将揣着炼鬼法的女乞丐袭杀,恰是那时,得知了楚贼的事儿。”

“而后便派出红衣缇骑,有两个乞丐才被捕,便立刻服毒自杀,不过好在,红衣骑从他们身上搜到了两封密信,但根据我们推测,还有第三封。”

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找到第三封密信,只是时间问题,上面恐怕有大隐秘,楚贼不声不响的渗透到西蜀来,谋求定然很大。”

阴柔男子若有所思:

“那两封密信呢?拿来给我。”

陈圣脸上浮现出苦色:

“公公,密信在两个小蛇官那儿,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讨要,且已然尝试上报了教化使司......突破西蜀王的封锁,费了不少功夫的。”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

“但若找到第三封至关重要的密信,我给公公送来,是没问题的。”

阴柔男子眯眼,不知盘算着什么。

陈圣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公,明日的法会,您去么?”

“当然。”

阴柔男子颔首:

“咱家明个儿会变个模样去法会,但你该能认出我来,到时候你提前做好准备,只待咱家示意,你便引红衣骑马踏昭觉寺,可明白?”

“明白,明白!”

陈圣低垂着脑袋:

“若寻见第三封密信,明日法会上,也正好一并交给公公。”

阴柔男子用鼻音应了一声:

“你倒算懂事、知趣,不枉咱家替你争来这一百缇骑,不过......”

他声音轻飘飘:

“抬起头来。”

陈圣听话的抬头,正对上大太监极锐利的眼眸。

“一拳打死丐帮吴通天,陈安抚,你是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来了。

陈圣心头一紧,直面大太监如鹰般的目光,坦然道:

“母亲传给我的秘术,多的,就不方便给公公叙述了。”

自个儿母亲,能做到天下第一豪富,且似与王道陵相熟,绝不简单。

大太监盯了他半晌,忽然咯咯一笑:

“你母亲那等人物,若是她的话,却也正常......陈大人,继续好好审问那些通敌叛国的乞儿吧。”

“希望明天,你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答复。”

说话间,他含笑打了个响指,陈圣发出压抑的低吼,只觉得脑袋里面有一只虫儿,在左钻又啃!

剧痛。

真真正正钻骨破髓食脑的剧痛。

他半趴在地上,满头大汗,听着耳畔大太监的欢笑。

欢笑声渐止,脑袋里的疼痛也淡了,缭绕在鼻腔中的焚香味消失不见。

上一秒还满头大汗的陈圣,下一秒便面色如常的站起身。

昏睡的灵槐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公子,鱼儿上钩了。”

“嗯。”陈圣站在内堂门前,神色幽深:“咱们这位大太监,终究还是贪图功劳啊......你说,我方才的说辞,他信么?”

“公子母亲传下秘术的事?”灵槐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他不会追问,在他看来,公子大抵已是个死人了。”

陈圣没说话,只是轻飘飘的拍去绣蛇红锦衣上的泥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