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密室里的第七标本
运尸车停在医院后门时，简昭的腕表显示03:17。倒计时数字变成了诡异的蓝色：【163:59:59】。她溜下车时踩到一滩粘稠液体——是七只死乌鸦，喙里都叼着珍珠碎片。
太平间值班室亮着灯，窗台上摆着七杯奶茶。简昭贴在墙边，听见里面传来温言的声音：“...杏仁核激活程度还不够。“他停顿片刻，像是在倾听对方说话，“不，第七次必须完美复刻母亲死亡的场景。“
简昭的耳垂突然刺痛。她摸到嵌在伤口里的金属珠正在发热，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的血管纹路，组成数字“7“。值班室的门突然打开，穿保洁制服的老妇人推着拖把桶走出来，桶里泡着唐糖的右耳。
“你来了。“老妇人咧嘴一笑，金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第六次时你也这个点儿来。“她指了指值班室，“他在给7号标本做最后准备。“
简昭屏住呼吸。值班室里，温言背对着门口站在操作台前，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血迹。台面上躺着个人形物体，盖着白布，轮廓像是——
老妇人突然猛推她一把。简昭踉跄着撞开门，温言闻声转身，手里拿着正在滴血的手术刀。操作台上空空如也，只有七枚珍珠耳环排列成直线。
“比预计的早了两小时。“温言摘下手套，无名指上的素圈银戒闪着冷光，“看来6号的记忆残留比想象中多。“
简昭的视线黏在墙上。那里挂着七张带日期的照片：2017年至2023年每年9月19日，不同角度的女性坠楼瞬间。最后一张的日期是明天，画面里没有人，只有地面用粉笔勾勒的轮廓。
“唐糖在哪？“简昭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金属。
温言笑了。他按下遥控器，监控屏幕亮起——唐糖被绑在B2停尸房的7号冷藏柜里，左耳血肉模糊。镜头拉近，她突然睁开眼睛，嘴唇蠕动说着什么。温言同步翻译：“她说'别相信你看到的第六段记忆'。“
值班电话突然响起。温言接听后表情微变：“现在？“他瞥了眼简昭，“好，我马上过去。“挂断后，他脱掉染血的白大褂，“急诊手术，你自己逛逛？“
简昭知道这是陷阱。但当她摸到口袋里的门禁卡时，金属珠在耳垂里震动起来，像在传递某种摩斯密码。温言离开前突然回头：“对了，B2-7号柜今天消毒，别去那边。“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简昭冲向电梯。按键B2已经被撬掉，露出里面的指纹识别器。她将耳垂贴在传感器上，金属珠发出“滴“的一声——电梯开始下降，显示屏却跳出文字：【欢迎回来，白医生】。
地下二层的灯光比记忆中更暗。简昭数着冷藏柜编号前进，6号柜门大敞着，里面结满冰霜。当她靠近时，冷雾中浮现出用指甲刻的字：【第七次轮回的礼物在7-7】。
B2-7号柜前的地面上有七滴血迹，排列成箭头形状，指向墙壁。简昭顺着方向看去，发现墙砖有块微微凸起。撬开后，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多岁的白镜医生搂着七岁的温言，而简昭自己站在他们身后，穿着成人款白大褂。
照片背面写着：【当三个7重合时，打开门】。
简昭的手刚碰到7号柜把手，整面墙突然移动，露出隐藏的电梯。轿厢内部贴满镜子，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年龄的她。最顶端的显示屏写着：【B2-7-7层，记忆核心区】。
电梯下降的七秒钟里，简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金属珠在耳垂里疯狂震动，蓝色血管纹路从颈部蔓延到脸颊。当门开时，她看见的是——
实验室。七十平方米的空间中央，七个圆柱形培养舱呈北斗七星排列。前六个舱体里漂浮着与她相貌相似的女性，都闭着眼睛，胸口月牙疤痕在蓝光下泛着珍珠色泽。第七个舱体的标签突然自动亮起：
【Mnemosyne-7型记忆共生体｜危险等级：7
警告：接触可能导致认知污染及宿主意识覆写】
简昭的指尖刚触到玻璃，舱内液体突然沸腾。白镜的身体悬浮在珍珠色液体中，白发如海藻般飘动——她的皮肤已完全透明，体内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发光的蓝色数据流。
“终于见面了，我的半身。“
唐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简昭转身时，看见她站在控制台前，左耳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穿着和白镜医生同款的白大褂，手里拿着简昭在阳光公寓见过的手术示意图。
“别那副表情。“唐糖笑了笑，“你以为是谁给你留的门禁卡？“她按下按钮，六个培养舱的液体同时抽干，“温言以为自己在玩上帝游戏，其实他才是被观测的小白鼠。“
简昭的视线被控制台屏幕吸引。上面显示着七个脑部扫描图，她的图像上，七个光点已经亮了六个。唐糖顺着她的目光：“记忆移植进度85%，还差最后一段——1985年3月12日的真相。“
“你到底是...“
“白镜的助手，后来是温言的共犯，现在是你的引路人。“唐糖摘掉纱布，露出机械结构的左耳，“前六次轮回都是我帮你觉醒，然后被温言灭口。“她调出监控画面——温言正在楼上手术室给陆凛做开颅手术。
简昭的耳垂突然爆裂。金属珠滚落到控制台上，投影出全息影像：七岁的温言站在血泊中，手里握着沾血的手术刀。白镜医生的尸体倒在旁边，胸口插着七枚珍珠发卡。而角落里，穿红裙的小女孩正用手术刀割开自己的手腕。
“记忆可以被移植，但痛苦会遗传。“唐糖的声音突然变成白镜的，“你哥哥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第七次总会失败。“
控制台突然警报大作。屏幕显示温言已经发现她们的位置，正带着七个“陆凛“赶来。唐糖迅速打开空培养舱：“进去！这是唯一能保命的——“
简昭后退几步，撞上了什么东西。转身时，她看见第六个培养舱里的“自己“正睁着眼睛，手掌贴在玻璃上，留下带血的指纹。那具身体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录音带：
“别相信唐糖...她才是1985年拿手术刀的人...“
唐糖的手按在简昭后背，冰冷的触感瞬间刺入骨髓。简昭向后跌去，视野被淡蓝色液体吞没。耳畔响起蜂鸣般的杂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第七次……第七次……”她的皮肤开始溶解，又重组，记忆如走马灯闪过——温言捏碎珍珠的手、白镜镜中的微笑、她自己举起手术刀的瞬间。温柔地说，“这次我会把记忆校准到99.9%。“
液体涌入鼻腔的瞬间，简昭看到控制台屏幕的最后画面：陆凛的手术台上方，悬挂着七枚戒指组成的钟摆。而此刻，倒计时显示：【163:0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