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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贪墨

三日后的午后,清河岸边。

一艘乌篷船静静停泊在岸边,船篷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雨水。船内,钱明远正悠然自得地煮着茶,青瓷茶壶中水声咕咕,茶香袅袅。

“大人,人带来了。”陈铮的声音从船外传来。

钱明远轻轻“嗯”了一声,抬手示意请人进来。

冯谦被“请”上船时,脸色略显苍白。他显然没想到,自己堂堂民部主事,会以这种方式被带到这里。

乌篷船在清河上缓缓飘荡,河水拍打船舷的声响混着远处渔歌,平添几分闲适。船舱内,青瓷茶具上腾起袅袅热气,茶香四溢。

钱明远执壶为冯谦斟茶,动作优雅从容。茶水倾泻而下,在杯中激起细小的水花。他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玩味地打量着对面这位老狐狸。

“冯主事近来可好?”钱明远轻轻放下茶壶,“你我素无交集,今日相邀,不知为何事?”

冯谦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他故作糊涂地笑道:“使君有话直说便是。”

钱明远看着冯谦这副老狐狸的做派,心中暗笑。他站起身,踱步到船舱窗边,望着外面流淌的河水。“说起来,最近朝中倒是有件趣事。”

“哦?不知是何趣事?”冯谦不动声色地问道。

“听说有人托泰宁县子孙彰,想从法部捞人...”钱明远话未说完,就见冯谦猛地一震。

“使君慎言!”冯谦急忙打断,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本官与泰宁县子虽有交情,但从未托他办事!”

钱明远转过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方才上船时,我不过提了句孙彰的名字,冯主事便推脱与你无关。这份敏锐,可不像是毫不知情啊。”

冯谦脸色一僵,手中的茶杯微微颤动,几滴茶水洒在案几上。他暗自叹息,这一步走错,便落了下风。

“不必如此紧张。”钱明远重新坐下,声音轻缓,“定金我已收下,你我现在同在一条船上。”

船舱内一时沉默。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号子,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

“大人究竟有何见教?”冯谦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钱明远从袖中取出一叠纸张,轻轻放在案上。

“这是冯主事近些年经手的所有人事调动记录。”钱明远慢条斯理地说,“其中有不少有趣的地方。比如说...”

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这位张知县,原本是个不起眼的七品小官,短短三年就升到了从五品。而且,每次升迁都经过冯主事之手。”

冯谦的脸色越发苍白。

“再比如这位李通判...”钱明远又翻过一页,“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例子。”

“钱大人!”冯谦猛地站起身,“你到底想说什么?”

“坐。”钱明远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冯谦僵立片刻,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冯主事,你我都清楚,那些案卷里记载的,可不仅仅是几个小官的贪墨。”钱明远放下手中的文书,“而是一张大网,一张牵扯到整个江南官场的大网。”

冯谦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顺着脸颊滑落。

“你想要那些案卷,无非是想保住自己,保住那些同年同窗。”钱明远直视着他的眼睛,“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东窗事发,你们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船外的雨声渐大,敲打在船篷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钱大人,”冯谦深吸一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么多,那想必也清楚,这件事牵扯甚广。你若执意追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吗?”钱明远笑了,“那冯主事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冯谦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只要钱大人愿意网开一面,我们自然会...”

“会什么?”钱明远打断他,“送些银子?还是许些官位?”

冯谦不说话了,只是紧张地盯着钱明远。

“冯主事,”钱明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船舱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雨声不断。

良久,冯谦才苦笑道:“那钱大人想要什么?”

“很简单。”钱明远重新坐下,“我要知道,这张网究竟有多大。”

冯谦脸色大变:“这...”

“不要急着拒绝。”钱明远给两人的茶盏续上茶水,“冯主事不妨好好想想。毕竟,你我都知道,一旦案件查实,最先倒霉的,必然是像你这样的中层官员。”

冯谦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他当然明白钱明远说的是事实。一旦案发,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而他们这些执行者,必然是第一批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如果我拒绝呢?”冯谦强撑着问道。

钱明远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那就只能请冯主事去大牢里与你那位同年叙叙旧了。”

冯谦浑身一颤,面如土色。

钱明远顿了顿,看时机成熟,

“想必冯主事也听说了我被弹劾之事?”钱明远随手拨弄着茶杯。

冯谦心中一紧。这些日子,朝堂上下都在议论钱明远被御史弹劾的事。他强自镇定道:“确有耳闻,不过看使君这般悠闲,想必胜券在握?”

“陛下待我不薄,几个御史算得了什么?”钱明远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只是...”

“只是什么?”

“总要给那些人一个台阶下。”钱明远叹了口气,目光深邃,“朝堂之上,最重要的不是对错,而是平衡。”

冯谦眉头微皱:“莫非需要本官帮忙?”

“正是。”钱明远直视冯谦,“我需要一桩大功劳。揭发权贵收受贿赂操控判决,如何?”

“你疯了?”冯谦豁然起身,茶杯被打翻,茶水洒了一桌。他双手撑在案几上,声音颤抖,

“冯主事莫急,我是说弹劾朝廷命官,可没说是你。”钱明远轻轻擦拭着被打湿的袖口。

船舱内再次陷入沉默。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渔歌,衬得这份沉默更加压抑。

冯谦缓缓坐下,额头已见汗珠:“那使君究竟想要如何?”

“以你的官身,就算卖了你,又能堵住多少人的嘴?”钱明远站起身,踱步到窗边,“况且,你我都知道,这事的关键不在你。”

冯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使君说得对,那...究竟要如何?”

钱明远转过身,目光如炬:“我要你举报相国魏文达。”

话音刚落,一阵河风吹入船舱,吹散了茶香,也吹散了最后一丝温和。冯谦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掉进了寒冬的清河。

“这...这...”冯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确实,一个深受女帝宠信的近臣,没理由平白无故去招惹相国。除非......

“使君的意思是......”冯谦声音颤抖。

“冯大人是聪明人。”钱明远放下手帕,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我都清楚,这些年魏党势大,连陛下都颇为忌惮。”

船舱内一片寂静,只有外面的雨声越发清晰。冯谦额头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贿赂案,而是一场针对魏党的精心布局。

“使君,此事若成,相国必不会善罢甘休。”冯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旦事情败露,我们......”

“所以冯大人更该想清楚,究竟要站在谁那边。”钱明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冯谦,“天雨虽宽,就像断梗飘零的浮萍。”

冯谦浑身一震。这句话的含义再明显不过——魏党势大,但终究不是正统。若是站错了队,后果不堪设想。

船舱内再次陷入沉默。雨声渐急,河水拍打着船舷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良久,冯谦长叹一声:“下官愿为使君效劳。”

钱明远满意地点头。这是他翻盘的第一步棋。

走出船舱时,雨已经下得很大。陈铮撑着油纸伞在岸边等候。

“大人,路上小心。”冯谦躬身相送。

钱明远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马车在泥泞的街道上缓缓前行,“大人,接下来去哪?”陈铮问道。

“法部。”钱明远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既然卫元博想玩,那咱们就陪他玩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