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灯狱上

朱雀阙的琉璃瓦覆着薄雪，我扶着侍女的手踏上玉阶，翟衣下摆掠过冰面时，金线绣的百鸟羽翼竟在月光下泛出电路板的纹路。戌时三刻，各宫嫔妃的软轿鱼贯而入，轿帘掀动间泄露出诸多不该存在的声响——齿轮咬合声、蒸汽喷涌声，还有细微的电流嗡鸣。

“德妃娘娘献南海珊瑚树一尊——“

唱礼声中，八名太监抬进的赤色珊瑚突然绽放荧光。我瞥见枝杈间闪烁的二极管微光，这分明是电子元器件的伪装。德妃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指拂过珊瑚：“臣妾特制了磷粉，给娘娘添些喜气。“她袖中飘落的粉末触及青铜仙鹤灯，竟引发小范围爆炸。

“妹妹有心了。“我转动腕间玉镯，暗藏的磁石立即扰乱珊瑚内部的电路。原本要射向御座的激光束偏转角度，将贤妃裙摆烧出个窟窿。

贤妃掩唇轻笑，鬓边珍珠簪突然射出银针：“臣妾新得的南洋戏法，请娘娘赏鉴。“那针尖淬着的神经毒素，在宫灯下泛着氰化物特有的蓝光。

我抬手去接的动作惊得宫娥低呼，指间早备好的石墨烯手套已吸附毒针。正要反将一军，东北角突然传来清越琴音。淑妃抱着焦尾琴盈盈下拜：“臣妾谱了首《贺新岁》，请陛下、娘娘品评。“

七弦拨动的刹那，我后颈芯片突然刺痛。这曲子分明是二进制代码转换的声波信号，每个音符都在试探我的记忆防火墙。当变征声起时，案上酒樽突然共振爆裂，琼浆在空中凝成“系统错误“的浮水印。

“好个祥瑞之兆！“皇帝抚掌大笑，眼中流转的数据流却暴露他在扫描全场。他亲手斟了金罍酒递来，杯底暗藏的微型扫描仪正对着我瞳孔：“皇后近日操劳，该饮杯安神酒。“

酒液中悬浮的纳米机器人泛着冷光，我假作整理璎珞按下腰间干扰器。藏在裙裾中的狮子猫突然窜出，打翻酒盏的同时，将德妃豢养的机械波斯猫引到御前。

“陛下小心！“我挥袖遮挡的瞬间，两猫相撞迸出电火花。德妃的猫炸开皮毛，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而我的狮子猫趁机将微型胶囊塞进皇帝冕旒。

宴会大乱之际，淑妃的琴音陡然转为《广陵散》。音波震碎所有琉璃灯，黑暗中各宫嫔妃纷纷现出真容：德妃揭开面皮露出机械颅骨，贤妃指尖伸出激光刃，淑妃的焦尾琴竟展开成量子计算机。

“保护陛下！“我高喊着抛出玉佩，阴阳鱼在空中碰撞出电磁脉冲。当所有机械体出现短暂停顿时，袖中藏着的冷焰火直射穹顶——掺杂着铝粉的火焰触及隐藏的金属横梁，瞬间引发全频段干扰。

趁着数据乱流，我闪身至朱雀阙西侧。李承弈留下的星图在此处最为清晰，砖缝中渗出的是冷却液而非雪水。当玉佩嵌入阙楼浮雕的刹那，地面突然裂开幽蓝通道，浮现的升降梯按钮竟是现代电子屏。

“娘娘要去哪？“

淑妃鬼魅般现身，她的裙摆化作数据链缠住我脚踝。我拔下金簪刺入她胸口，爆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光纤电缆：“妹妹可知，你那首《贺新岁》少了个降调？“簪头旋转释放电磁波，这正是她琴谱里的致命漏洞。

当升降梯门关闭的瞬间，整座宫阙开始数据崩塌。我看着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忽然想起那日李承弈被洞穿的肩膀——他机械骨骼的断裂面，与眼前电梯的控制板竟是同种材质。

地下三十丈处，巨大的量子计算机正在嗡鸣。无数全息投影展示着各朝代的宫斗场景，我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挣扎。控制台突然亮起警告红光，皇帝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下：“TSA-0973号实验体，你已触发第379次清除程序。“

“错了。“我将玉佩按进核心处理器，“是你们触发了我的清除程序。“阴阳鱼化作密钥启动自毁装置时，所有嫔妃的机械残骸都在哀鸣。皇帝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露出主控官的真容——竟与我在现代实验室的导师一模一样。

地宫坍塌的前一秒，我抓住漂浮的逃生舱芯片。当意识坠入黑暗时，最后听到的是李承弈跨越时空的呼唤：“晚晴，记住乾元殿的星图是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