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口一吐,便是整个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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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暗斗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李大牙。他凭借其遍布洪州城街头巷尾的“丐帮”眼线,发现近几日城内多了不少行为诡秘的生面孔,这些人衣着普通,却不时向人打听“明镜堂”和王子安的事务,出手也颇为阔绰。

“先生,不对劲啊!”李大牙找到陆川,面色凝重:“我手下的小兄弟们说,这些人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官府里出来的人,而且问的问题,都忒刁钻,专往咱们‘明镜堂’的痛处上戳,什么咱们是不是包揽词讼啊,是不是聚众闹事啊,甚至还打听先生您的私生活……”

陆川闻言,心中一凛。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立刻召集“明镜堂”核心成员,以及安元庆和阎清瑜,秘密商议对策。

“看来,是裴相公在长安发力了。”安元庆捋着微卷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江南道黜陟使崔客,此人我略有耳闻,是个八面玲珑、极擅钻营的角色。他若奉了裴相之命,定会想方设法给先生罗织罪名。”

阎清瑜柳眉微蹙:“黜陟使乃朝廷巡按,手握监察大权,若他存心构陷,我爹爹虽是洪州都督,怕也难以正面抗衡。此事,怕是有些棘手。”

萧子敬等人也是面露忧色。

他们不怕与地方豪强斗法,但面对来自朝廷层面的打压,却感到有些无力。

陆川沉默片刻,眼中却并无惧色,反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行俭想用官面上的力量压垮我,那我们就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民心如铁,不可撼动’!”

他当即做出了几项部署:

第一,加强戒备,提防暗算。由赵三墩带领护卫队,日夜巡逻“明镜堂”内外,并暗中保护核心成员及其家眷安全。同时,通过安元庆的渠道,雇佣几名身手高强的西域武师,作为暗中策应。

第二,规范言行,不授人以柄。陆川告诫“明镜堂”众人,近日行事务必更加谨慎,所有案件受理、文书往来,均需严格依照《唐律》和“明镜堂”内部制定的规程,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口实。

第三,主动出击,争取支持。陆川决定,不能坐等对方发难。他要亲自拜访洪州城内一些德高望重、素有清名的宿儒名士、乡绅耆老,向他们陈述“明镜堂”为民请命之宗旨,以及自己改良纸张、推广文化之用心,争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这些人虽无实权,但在地方上却有极大的舆论影响力,他们的声音,有时比官府的公文更有分量。

第四,釜底抽薪,直指核心。陆川深知,裴行俭之所以要对付自己,根源在于当年《檄英王鸡文》以及自己那“不安分”的才名。若想从根本上化解危机,或许还需要从长安想办法。他想到了刘正风送往京城的那封密信,以及安元庆在京城的人脉。

“安大郎,”陆川转向安元庆:“你在京中可有通达天听的门路?或者,可否设法将我近日在洪州所为,以及裴相公欲借黜陟使打压异己之事,‘不经意’地传入一些……呃,与裴相公政见不合的朝中大员耳中?”

安元庆眼睛一亮,抚掌笑道:“王子安先生此计甚妙!裴人虽权势熏天,却也并非没有政敌。朝堂之上,党同伐异,本是常态。若能借力打力,让裴相分身乏术,自顾不暇,他哪还有精力来对付远在江南的先生?”

他当即表示,会立刻动用其在长安的商业网络和人脉关系,设法将相关信息传递出去。

阎清瑜也道:“家父在京中亦有一些同年故旧,多在清流言官之列。我这便修书一封,将洪州之事以及先生的抱负详细告知,请他们相机行事,在朝堂上为先生仗义执言。”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场围绕着王子安和“明镜堂”的保卫战,在洪州和长安两地,同时拉开了序幕。

然而,崔客派来的那些密探,也并非庸手。

他们很快便搜集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比如“明镜堂”受理的一些案件,确实涉及到对官府不作为的指控,这便可被曲解为“藐视官府,煽动民怨”;

比如陆川改良的“明镜纸”,因其价格低廉,冲击了传统纸张市场,得罪了一些与官府有勾结的纸商。

而且很快就到公审贾胖的时间了,“唐律所”能不能行,就看最后如何结案了!

“明镜堂”门前的喧嚣渐渐平息,百姓们带着对王子安的敬佩和对未来的期盼散去。堂内,陆川与萧子敬、刘夫子、杜子腾等人围坐灯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兴奋,也有一丝凝重。

“先生,今日民心可用,贾胖子已成过街老鼠!”杜子腾年轻的脸上意气风发,“我们何时将状纸递进府衙,将那恶贼绳之以法?”

萧子敬则相对沉稳,抚须道:“子腾稍安勿躁。民心虽在我,但公堂之上,讲的还是证据与律法。贾胖子在洪州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府衙之内,怕也少不了他的眼线和同党。此案若要审,必是一场硬仗。”

刘夫子点头附和:“萧先生所言极是。我听闻,那户曹参军与贾胖子过从甚密,常为其行商提供便利,从中渔利。录事参军刘大人虽有清名,但在府衙之内,势单力薄。此案若由县尉或司法佐官初审,恐多波折。”

陆川手指轻叩桌面,沉吟道:“诸位先生所虑,正是关键。我们不仅要将状纸递上去,更要设法让此案得到公正的审理。贾胖子在洪州的根基,主要便在‘官’与‘商’两字。如今我们已用民心撼动其‘商’誉,下一步,便是要在‘官’字上,与他一较高下。”

他转向萧子敬:“萧先生,状纸可已完善?陈石头老父的案子,证据链是否清晰确凿?”

萧子敬道:“回先生,陈老汉的案子,人证方面,除了陈石头,已有三位街坊愿意匿名提供证词,指证贾胖子手下寻衅滋事。孙郎中的诊籍也已拿到,可证陈老汉受伤。只是,那五十文的摊位‘转让’文书,虽是强迫画押,但在公堂之上,对方恐会矢口否认。”

陆川道:“无妨。强迫交易,胁迫是关键。我们有街坊证词和孙郎中诊籍,足以证明胁迫之事实。再者,那摊位价值几何,五十文转让是否合乎常理,公道自在人心,府衙若要脸面,也不敢公然指鹿为马。”

他继续道:“除了陈老汉的案子,其他受害者的案情,也要尽快整理。我们要让府衙看到,贾胖子在洪州,已是民怨沸腾,积案如山!他们若想平息民愤,便不得不有所作为。”

“先生,”杜子腾问道,“那我们何时递状纸?由谁去递?”

陆川微微一笑:“明日一早,我亲自去递!不仅要递陈老汉的状纸,还要将我们收集到的其他受害者联名的控告信,一并呈上!我倒要看看,这洪州府衙,敢不敢接下这份‘民意’!”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而且,我们不能只在府衙内斗法。公堂之外的较量,同样重要。大牙!”

“先生,俺在!”李大牙应声而入。

“从明日起,你发动所有丐帮兄弟和市井朋友,给我盯紧了洪州府衙的动静,特别是户曹参军和县尉等人的日常往来。若有与贾府之人私下接触,或是收受不明财物者,事无巨细,都要记录下来。”陆川沉声道,“另外,继续散播贾胖子的恶行,特别是他以往那些官商勾结、欺压良善的旧案,要让全洪州的百姓都知道,他贾胖子是如何发家的,府衙里又有哪些人是他的保护伞!”

“先生放心,这事俺在行!”李大牙拍着胸脯道。

陆川又转向张二瘦和赵三墩:“二瘦,‘明镜纸’的生产要加快,我们要印制更多的普法传单和贾胖子的罪行录。三墩,护卫队要加强戒备,不仅要保护好‘明镜堂’和几位关键证人,也要留意贾府那边的动静,以防他们狗急跳墙,暗中报复。”

二人也轰然应诺。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陆川果然亲自带着厚厚一叠状纸和联名控告信,在数百名自发跟随的百姓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洪州府衙门前。

府衙的衙役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连忙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