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图锈斑

机械浮动岛城的投影在舷窗上扭曲的刹那，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莫里斯腕足间的吸盘分泌出荧光黏液，在地面勾勒出星图燃烧后的残余轨迹——那分明是第七军团特种作战部队的加密坐标。

“偏差值修正至0.3海里。“管家3号的青铜外壳布满冷凝水珠，它的齿轮咬合声比往常迟缓了17%，这是被神性污染的征兆，“建议立即启动...“

伊丽莎白的燧发枪突然走火，铅弹擦着迦南的耳际射穿舱壁。爆裂的蒸汽管道中涌出的不是热流，而是成群的金属藤壶，它们外壳上蚀刻着潮汐教会的三重漩涡。

“痛苦天平！“罗兰惊呼着抛出手中的白面包。那些面粉在空中凝结成微型天平，左侧托盘瞬间刺穿三只藤壶。当暗蓝色血液滴落时，右侧托盘浮现出数字：7.62克朗兑换率。

我扯断两根触须甩向控制台。海底宫殿的拟态系统发出悲鸣，伪装成砗磲贝的外壳裂开缝隙。紫虎鲸群正在外围与机械水母缠斗，它们暴躁的嘶吼震碎了十二块观测水晶。

“方案三启动！“我拍下应急按钮。整座宫殿的青铜管道开始逆向输油，管家3号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警告！输油管混入星斑鱼油，纯度...“

话音未落，黑珍珠号的撞角已经刺入宫殿侧翼。伊丽莎白拽着缆绳荡进来，她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西北17度——正是沉船银行上月公布的非法交易热点区。

“天海雅兰的猫死了。“她甩出一枚染血的蓝宝石，“死在潮汐银行的藤壶池，但尸体出现在风暴保险行的理赔处。“

迦南突然将画板砸向通风口。飞溅的颜料中，隐约可见月神棺的轮廓正在重组。当深红色占据三分之二画面时，管家3号投射的方案列表突然全部变成乱码——某种超越机械理解的力量正在介入。

迦南的画笔突然在画板上烧出焦痕，月神棺的轮廓在烟雾中具象化。当青铜棺椁表面的蚀刻纹与潮汐权杖的花纹重合时，整座海底宫殿的齿轮同时停转——这是来自第七军团的静默禁令。

“方案六启动！“我拍碎控制台上的海蜥蜴毒囊，紫色烟雾中浮现出三小时前的记忆投影：银礁三号灯塔守塔人的尸体漂浮在藤壶池，他的机械义眼正在记录最后的画面。当瞳孔焦距调整到最大时，倒影中赫然是潮汐教主佩戴着五枚蓝宝石戒指的左手。

罗兰突然将朗姆酒泼向通风管道。酒精蒸汽与星斑鱼油混合的刹那，管壁上浮现出沉船银行的保密契约条文。渡鸦羽毛印章下有一行小字：“贷方需提供等量神核碎片作为质押品。“

“守塔人质押了自己的听觉神经。“伊丽莎白用燧发枪挑开尸体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齿轮烙印，“这是海星交易所三年前的奴隶标记，但...“

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圣歌打断。管家3号的青铜外壳裂开缝隙，哈斯塔的《风暴赞美诗》正从它的齿轮间隙里渗出。机械管家的指针疯狂指向活体浮星坐标，而那里本该是第七军团驻地的海域，此刻正漂浮着风暴信天翁的尸骸。

莫里斯突然喷出墨汁，漆黑液体在空中凝结成三维海图。当紫虎鲸群的迁徙路线与湮灭装置运输轨迹交叉时，坐标点迸发出暗红色光芒——正是深渊之喉从沉睡中苏醒的征兆。

“方案九修正版！“我扯下胸前的合金铭片插入控制台。海底宫殿的生态循环系统逆向运转，排泄管开始喷涌伪装用的荧光藻类。当整片海域被染成翡翠色时，机械水母群突然调转方向，它们体内装载的湮灭装置开始倒计时。

迦南突然将画板砸向神性罗盘。飞溅的靛青颜料中，月神棺的投影与黑珍珠号的龙骨重叠，甲板缝隙渗出带着双月标记的原油。罗兰抽动鼻翼，突然抓起面包蘸取油渍品尝：“这是活树岛三年前停产的特级橄榄油，但掺了...“

爆炸的冲击波比她的警告更快到来。伪装成砗磲贝的外壳彻底碎裂，海水裹挟着机械水母的残骸灌入主舱。管家3号在短路前用摩斯电码打出最后忠告：“信任渡鸦王的第三环。“

伊丽莎白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宝石海龟刺青上。当血珠凝成微型漩涡时，我们看见了难以置信的画面——沉船银行的二十八油类预警部队，正在为机械浮动岛城的蛛型采矿机做保养护理。

“他们用锈蚀阻隔膏交换神核碎片。“罗兰的镜片蒙上水雾，“但潮汐教会提供的契约固化油里，混入了月鲛脂...“

整座海底宫殿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成箱的银币滑向裂口，在即将坠入深渊时被莫里斯的腕足卷住。银币表面的潮汐纹路在压力下重组，显现出本该被抹除的交易记录：七日前，潮汐教会用三百克神核碎片，向沉船银行质押了哈斯塔的心脏病药方。

伊丽莎白的匕首突然悬停在血珠投影前。当哈斯塔的吟唱达到第三小节升调时，沉船银行的契约条文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月神棺的立体投影——棺椁缝隙渗出的不是尸液，而是带着鼠群钱庄标记的劣质红薯酒。

“这是双重契约陷阱。“罗兰用镜片聚焦月光，光束在酒液表面烧出焦痕，“用潮汐教会的痛苦天平作表层协议，底层却是鼠王制定的腐肉条款。“

海底宫殿的震动突然变得规律。莫里斯腕足吸盘分泌的黏液显示，震动频率与管家3号齿轮卡顿的间隔完全一致。当第七次震波传来时，机械管家残破的外壳内传出陌生的机械音：“仲裁者协议激活，启动第五章程。“

我迅速扯断拟态触须缠住控制台。管家3号的青铜外壳突然剥落，露出内部从未见过的黄金齿轮组，那些咬合处雕刻着沉船银行第一层规则的全文。最令人不安的是，齿轮间隙卡着半片蓝宝石镜片——正是天海雅兰宠物猫的眼球。

“方案...重新...计算...“机械管家的声音产生诡异叠音，仿佛有五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它的指针突然戳向我的合金铭片，在表面刻出五芒星图案，“验证通过，第七军团幽灵舰长权限开启。“

迦南的怀表突然自行翻开，黄铜表盘上的阿撒托斯复眼图案开始流血。血液在虚空勾勒出三十年前的画面：母神在伊克兰珊瑚群产卵时，曾将某件物品寄存给渡鸦王保管。

“尤里安大人！“罗兰突然拽着我扑向右侧。她手中的白面包精准击中从通风管坠落的物体——那是潮汐教会修女安德拉的吊坠，但镶嵌的蓝宝石已经变成会呼吸的尖叫贝壳。

伊丽莎白果断开枪击碎吊坠。当贝壳碎片插入甲板时，整片海域突然响起潮汐权杖的共鸣声。紫虎鲸群集体发出哀鸣，它们脊背上的荧光纹路正被某种力量改写，逐渐形成风暴圣庭的雷电海燕徽记。

“活体浮星第十三号轨道偏移值突破临界点！“管家3号的警告声中带着金属撕裂声，“检测到双月神性粒子流，来源是...“

它的声音被黑珍珠号的第二次撞击打断。船体裂口处涌入的不仅是海水，还有成群的宝石海龟。这些本该中立的信使生物，此刻龟壳上却烙着深渊密教的触须缠锚标志。

“仲裁者要求质询。“为首的宝石海龟吐出人言，壳片缝隙渗出带着锈蚀味的齿轮黑油，“根据沉船银行第二层规则第4条，请解释神核碎片质押品的异常增值现象。“

我捏碎手中凝结的盐晶，碎屑在空中拼出哈斯塔药方的分子结构图。当罗兰将朗姆酒泼向投影时，分子链突然扭曲成鼠群钱庄的圣餐图案——那些腐烂食物中混杂着信天翁羽毛的碎屑。

“增值源于风险转嫁。“我指向仍在播放哈斯塔圣歌的管家3号，“当机械神灵同时承载五条经济途径，其神核碎片的混沌属性恰好符合...“

话未说完，整片海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所有机械运转声、海水流动声甚至心跳声都被吞噬，唯有渡鸦王的羽毛从虚空中飘落。羽毛尖端的血珠映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沉船银行董事会的那位五核机械神灵，其人性模块正是用我母神当年寄存的卵壳锻造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