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重生2001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9章 回运城

6月2日下午三点二十分,太原武宿机场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陈默把墨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拖着登机箱快步穿过接机大厅。

刚结束与赵志刚长达两小时的电话会议,敲定了公司搬迁的最终方案,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运城老家。

“儿子!这儿!”

熟悉的大嗓门穿透嘈杂的人声。

陈默循声望去,只见父亲陈铁山穿着崭新的藏蓝色衬衣,站在隔离带最前排,手里高举着一块用红纸糊的接机牌。

牌子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欢迎陈默回家”六个大字,末尾还画了个夸张的感叹号。

“爸,你这牌子?”

陈默快步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父亲。

“咋?不气派?”

陈铁山咧嘴一笑,露出被香烟熏黄的牙齿。

“矿上会计老王写的,他说要整得正式点。”

说着还特意转了转牌子,展示背面贴着的金箔纸。

“看,还镶了金边呢!“

陈默喉头一紧,他注意到父亲西装袖口还留着价格标签,显然是特意为接机新买的。

没等他开口,陈铁山已经抢过登机箱,冲着不远处喊道。

“老李!把车开过来!”

………

一辆崭新的奔驰S600缓缓驶来,车身在阳光下泛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司机老李小跑着过来帮忙装行李,陈默闻到车厢里飘散着淡淡的皮革清香。

“上个月刚提的。”

陈铁山得意地拍了拍真皮座椅。

“比之前那辆路虎舒服多了。你妈非说太招摇,我说儿子现在是大导演了,咱不能给他丢面儿。”

车子驶上太长高速,陈铁山坚持要自己开车。

他双手紧握方向盘,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副驾的儿子。

“累不累?后座有矿泉水,还有你妈烙的饼,怕你飞机上吃不饱。”

陈默摇摇头,按下车窗。

六月的风裹挟着黄土高原特有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吕梁山脉的轮廓在热浪中微微颤动。

陈铁山突然提高嗓门。

“你那个电影啊,矿上几个老板都看了。老刘家闺女看完非要考中戏,天天缠着我要你签名。”

说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叠照片。

“喏,连签名照都准备好了。”

陈默接过照片,发现是自己参加柏林电影节的红毯照,不知被谁从网上下载打印了出来。

“盗版吧?”

他苦笑着把照片塞进扶手箱,

“啥盗版不盗版的。”

陈铁山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能看就行。对了,你韩叔——就中影那个老韩,啥时候来山西?我得好好请他喝顿酒。”

………

陈默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杨树,没有接话。

路标显示还有386公里,父亲却坚持要亲自开车来接。

这四百公里的路程,让他想起小时候父亲骑自行车带他去市里看电影,来回也要骑上大半个小时。

“这次在家呆多久?”

陈铁山突然问道。

“半个月吧。”

陈默收回思绪。

“下个月要去美国,新电影开拍了。”

陈铁山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半晌才“嗯”了一声。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赵志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陈总,有个紧急情况。”

赵刚的声音透着焦虑。

“朝阳区的办地点房东突然要涨价。”

陈默看着父亲瞬间聚精会神的侧脸,简短地回道。

“我现在在高速上,晚点回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陈铁山清了清嗓子:“公司的事?”

“嗯,小问题。”

陈默把手机调成静音,“赵志刚能处理好。”

夕阳西沉,车内的阴影渐渐拉长。

陈默发现父亲的白发悄然而至,在暮色中泛着银光。

………

车子驶过盐湖区时,陈铁山突然降下车窗,热风裹挟着工地的尘土味涌进车厢。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远处一片繁忙的工地。

“看那边,盐湖机场上面批下来了,05年就能用。”

陈默顺着父亲的手指望去。地平线上,数十台黄色工程机械正在作业,塔吊的钢铁臂膀在暮色中划出优雅的弧线。

他记得九岁那年,父亲骑着二八自行车带他来盐湖玩,那时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荒草和泛着白霜的盐碱地。

“到时候运城到BJ,一个钟头就到。”

陈铁山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仿佛这机场是他亲手建的。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突然话锋一转。

“国家要整治煤矿了。”

陈默转过头,发现父亲的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

“山西是试点,明年就执行。”

陈铁山的声音低沉下来。

“安全标准、环保指标都要提高,小矿根本达不到要求。我准备把矿转了。”

“全转?”

陈默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留两个大的,剩下的都出手。”

陈铁山叹了口气,右手离开方向盘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年钱赚够了,该换个活法。你妈老说,煤矿里呆久了,身体都差远了。”

他顿了顿,“上个公司里好几个人,月体检,查出来尘肺初期。”

……

暮色渐浓,车子驶入YC市区。

街道两旁新开的商铺招牌亮得刺眼,耐克、阿迪达斯这些曾经只在北上广出现的品牌logo,如今赫然矗立在黄土高原的小城里。

橱窗里的模特穿着最新款的运动鞋,在射灯照耀下闪闪发光。

陈默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发现记忆中的供销社变成了连锁超市。

老电影院改成了KTV,只有街角那家刀削面馆还在,招牌却换成了LED灯箱。

“你想投什么?”陈默打破沉默。

“正想问你呢。”

陈铁山打了把方向,车子灵巧地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主路的拥堵。

巷子两侧是新建的住宅小区,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在晚风中轻轻摆动。

“你见的世面多,给爸出出意见。”

巷子尽头,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正围着一台抓娃娃机大呼小叫。

陈默注意到他们手里的小霸王游戏机,是很多地方都还没普及的最新款。

“现在最赚钱的......”

陈默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韩三平发来的短信:“北影厂后面那栋楼有信了,另,《人民日报》文艺版想约专访。”

陈铁山瞥了眼儿子的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

“忙你的,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车子缓缓停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厨房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能闻到炖肉的香气。

“到家了,你妈炖了你最爱吃的羊肉。”

院门口,母亲系着围裙正在张望。

………

推开院门,羊肉的香气混着花椒的辛香扑面而来。

陈默的母亲王秀琴系着碎花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见儿子就笑得眼睛眯成缝。

“可算回来了!路上累不累?”

“不累,爸开车稳着呢。”

陈默放下行李,顺手接过母亲手里的铲子。

“妈,您又炖羊肉了?”

“可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一大早去市场挑的后腿肉。”

王秀琴擦了擦手,又转向丈夫。

“老陈,赶紧洗手吃饭,羊肉再炖就烂了。”

陈铁山“嗯”了一声,慢悠悠地往屋里走,顺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瘦了。”

………

饭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炖得酥烂的羊肉,金黄的小米粥,还有陈默最爱吃的韭菜盒子。

王秀琴不停地往儿子碗里夹肉。

“多吃点,在美国可吃不着这个。”

“妈,我下个月才走呢。”

陈默笑着舀了勺辣椒油浇在羊肉上。

“再说了,洛杉矶也有中餐馆。”

“那能一样吗?”

王秀琴撇撇嘴,“外头的味精放得多,哪有家里实在。”

陈铁山闷头扒了两口饭,突然抬头。

“美国那边都安排好了?住哪儿?有熟人接应不?”

“住比弗利山庄附近的公寓,制片方给安排的。”

陈默夹了块韭菜盒子。

“韩叔给介绍了个华人律师,专门负责我在那边的合同。”

“老韩办事靠谱。”

陈铁山点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汾酒。

“你这次去,除了拍新电影,你上次说还谈新电影?”

“嗯,科幻片,预算比《不可饶恕》少。”

“科幻?这么少?”

王秀琴停下筷子,“就是那种外星人打来打去的?”

陈默失笑:“没那么夸张,是讲不死之身漫长人生的故事,有点哲学思考那种。”

“啥哲不哲学的,能赚钱就行。”陈铁山抿了口酒。

王秀琴瞪了丈夫一眼:“你懂啥,儿子拍的是艺术!”

转头又给陈默盛了碗汤,“别听你爸的,妈支持你。就是......”

她犹豫了一下,“别太累,注意身体。“

………

饭后,陈铁山把儿子叫到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更像个小会客室,红木书架上摆着几本崭新的精装书,一看就是买来充门面的。

陈铁山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袋:“这是矿上的账目,你瞅瞅。”

陈默翻开文件,数字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这些年攒下的,够你拍几部英雄。”

陈铁山点了支烟,“你上次说的商业地产,我琢磨了,靠谱。”

烟雾缭绕中,父亲的脸显得格外沧桑。

“爸老了,折腾不动了。这些钱,一半给你留着拍电影,一半我拿去投资。亏了算我的,赚了算你的。”

陈默喉头发紧:“爸......”

“先听我说完。”

陈铁山摆摆手,“你妈说得对,拍电影是你的梦想,爸支持。但生意场上的事,你也得学着点。哪天不想拍电影了,回来接手家里的生意,不丢人。”

………

“这次能在家呆多久?”

陈铁山点燃一支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半个月吧,七月十号的飞机。后面还要回BJ,处理一下公司事。”

陈默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去洛杉矶拍新片,谈新项目,估计得待上大半年。”

陈铁山沉默了一会儿:“钱够用吗?”

“够,公司运转得不错,《不可饶恕》的海外分成也到账了。”

“嗯。”

陈铁山吐出一口烟圈。

“在外面注意安全,美国那地方,听说挺乱的。”

陈默忍不住笑了:“爸,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打仗。”

“你懂什么。”

陈铁山瞪了他一眼,“新闻上天天报,那边动不动就枪击。”

说着从兜里掏出个信封,“拿着,穷家富路。“

陈默打开一看,是厚厚一叠美金。

“爸,我真不用......”

“让你拿着就拿着!”

陈铁山打断他,“又不是给你的,是让你给我未来儿媳妇买礼物的。”

陈默哭笑不得:“哪来的儿媳妇?”

“迟早的事,你以为我们两口子不看娱乐新闻,有时间带回家看看。”

陈铁山哼了一声,“你也老大不小了。”

窗外传来蟋蟀的鸣叫,书房里的老式座钟滴答作响。

陈默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在深夜教他打算盘。

那时候算的是煤车的进出账,现在算的,是人生的进退路。

………

第二天一早,陈默被厨房的动静吵醒。

走进厨房,只见母亲正在和面,案板上摆着七八种馅料。

“妈,您这是要开饭店啊?”

“给你包点饺子冻上。”

王秀琴头也不抬地揉着面团。

“韭菜鸡蛋的、猪肉大葱的、三鲜的......到时候带去美国,想家了煮几个。”

陈默鼻子一酸。上中学时住校,母亲也是这样,每周日都给他准备一大饭盒饺子。

“妈,美国有华人超市。”

“超市的哪有妈包的好吃!”

王秀琴突然红了眼眶,“这一走又得大半年.....”

陈默走过去,轻轻抱住母亲。面粉的清香混着淡淡的葱蒜味,是记忆中最温暖的气息。

“对了。”

王秀琴抹了抹眼睛,从兜里掏出个红布包。

“这是妈去关帝庙求的平安符,你随身带着。”

陈默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符包,突然发现母亲的手上多了几道细纹。

………

晚饭是在运城最好的酒店吃的。

包间里坐满了人,煤矿老板、本地官员、银行行长,甚至还有两个穿时装的女孩。

陈默被安排在主座,面前堆满了敬酒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