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国，回家
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时，陈伟透过舷窗看到了BJ熟悉的灰色天际线。
十四个小时的飞行让陈伟浑身僵硬，但比起即将面对的一切，这点不适简直微不足道。赚钱了一定的整个私人飞机，这公共航班没一点秘密！
“陈导，欢迎回国。”
空姐认出了陈伟，递上一杯温水时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陈伟礼貌地道谢，心里却叹了口气；看来国内媒体已经把他回国的消息传开了。
果然，一出海关，闪光灯就如暴雨般袭来。十几个记者举着长枪短炮堵在通道口，机场保安勉强维持着秩序。陈伟下意识想躲，但转念一想，与其被追着跑，不如大方应对。
“陈导，恭喜《当幸福来敲门》杀青！这次在好莱坞拍戏有什么特别感受？”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率先发问。
“最大的感受是盒饭不如国内好吃。”陈伟半开玩笑地回答，引起一阵轻笑。
陈伟注意到几个年轻记者正偷偷用手机录像，这假如后面10年，头自媒体遍地开花，一句话说错就能上热搜。
“电影预计什么时候上映？”另一个记者追问。
“后期制作还需要时间，顺利的话年底吧。”陈伟谨慎地回答，心里却在盘算着后期团队的进度。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的男记者突然插话：“陈导，您对雅典奥运会华夏代表团的金牌数有什么预测？现在网上都在玩这个。”
陈伟挑了挑眉，这话题转得够生硬的。陈伟本想打个哈哈混过去，但看到记者们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说出了那个数字：“31块吧。”
话一出口陈伟就后悔了。那个男记者双眼放光，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数字。
陈伟在心里暗骂自己嘴快——他明明记得雅典奥运会上中国拿了32块金牌，故意少说一块本想显得谦虚点，这下可好，成了公开预测了。
“陈导为什么是31块？有什么依据吗？”记者们立刻来了精神。
“随口一说，别当真。”陈伟摆摆手，赶紧转移话题，“关于电影…”
但记者们显然对这个意外收获更感兴趣。陈伟见状，立刻找了个借口脱身，快步走向出租车候车区。身后还能听到记者们兴奋的讨论声，陈伟知道明天各大娱乐版面的标题肯定会很精彩。
坐进出租车，陈伟长舒一口气。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你是那个拍电影的陈导吧？我闺女可喜欢你的《超速绯闻》了。”
陈伟有些意外，报以微笑：“替我谢谢她。”
“你这次回来拍新片吗？”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搭话。
“先休息一阵。”陈伟望向窗外，BJ的街景比一年前又变了不少，高楼更多了，街道更宽了，但那种熟悉的烟火气还在。
………
车子在北电门口停下，陈伟拖着行李箱走进校园。正值暑假，校园里人不多，几个留校的学生认出了他，远远地指指点点。陈伟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向导演系的办公楼。
田教授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敲键盘的声音。陈伟轻轻敲门。
“进来。”熟悉的声音响起。
推门进去，田教授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抬头看见陈伟，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
“哟，大导演舍得回来了？”
“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陈伟放下行李，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两年身体怎么样？”
“比你这个自称'精力不足'的年轻人强多了。”田教授促狭地笑了，指了指桌上电脑门户网站头条。
陈伟一看标题就扶额。《著名导演陈伟自曝精力不足，疑似健康亮红灯》。配图是他在机场被围堵的照片，看起来确实有些疲惫。
“这些媒体...”陈伟无奈地摇头，“我就是随口一说想休息，他们就能编出一部连续剧来。”
“你师兄张一某五十多岁了还一年拍两部戏，”田教授故意刺激他，“你这才二十出头就喊累？”
陈伟撇了撇嘴没接茬。他和张一某的“恩怨”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田教授最爱拿这个说事。
“说正经的，”田教授收起玩笑的表情，“你公司那部《当幸福来敲门》真定在年底了？那北美圣诞档可是兵家必争之地。”
“没办法，”陈伟叹了口气，“要冲奥斯卡就得这个时间点上映。再说，跟《十二罗汉》和《飞行家》同台竞技也挺有意思的。”
“你倒是自信。”
田教授摇摇头，“不过你一向喜欢挑战。”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干练女性走了进来：“陈导，可算找到您了。”
“钟总？”陈伟有些意外，“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钟丽芳，陈伟创立的“水晶控股“的CEO，扬了扬手机。
“您手机一直关机，我只能查您的航班信息了。公司新框架已经调整完毕，就等您回去给团队打气了。各位小伙伴建议下周开个发布会，正式宣布水晶控股的事。”
陈伟揉了揉太阳穴：“我才刚下飞机...”
“您可以在路上睡，”钟丽芳不为所动，“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田教授幸灾乐祸地笑了：“看来某人想休息的愿望要落空了。”
陈伟无奈地站起身：“老师，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田教授挥挥手，“记得开发布会前刮刮胡子，你现在这样真像'精力不足'。”
...
一天后，陈伟的“31块金牌”预言果然在网上炸开了锅。百度热度前十有三个相关话题：#陈伟预测奥运金牌#、#31块金牌可能吗#、#业内人士批陈伟不务正业#。
钟丽芳把平板电脑推到陈伟面前：“看看，体育局的退休领导都出来批评您了，说您'一个拍电影的懂什么体育'。”
陈伟扫了一眼，满屏的冷嘲热讽。有说他蹭热度的，有说他不懂装懂的，甚至还有人翻出他高中体育课挂科的“黑历史”。
“让他们说去吧，”陈伟不以为意，“等奥运结束就消停了。”
陈伟正要回答，办公室门被敲响。宣传总监急匆匆走进来：“陈导，刚收到消息，央视体育频道想邀请您参加一档奥运前瞻节目，就您的'31块金牌'预测做个访谈。”
“推了。”陈伟想都不想。
“这下好了，”钟丽芳看着飙升的社交媒体数据苦笑，“您莫名其妙成了'预言帝'。广告商们都来了，还多了几个新邀约。”
陈伟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却被架到了火上烤。如果最终金牌数差距太大，反噬会更严重。
………
陈伟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时，手指在门铃上悬停了几秒。两年没回来了，棕红色的防盗门上贴着的福字已经褪色，边角微微卷起。他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来了来了！”
门内传来母亲林梅急促的脚步声。门开的一瞬间，陈伟看到母亲眼里的惊喜像烟花一样炸开。
“哎哟，我的大导演终于知道回家了！”
林梅一把拉过陈伟的手，上下打量着，“瘦了，好莱坞的饭不合胃口是不是？”
陈伟笑着任母亲捏自己的脸：“妈，我都二十多了，别跟检查小学生似的。”
“三十多怎么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林梅说着就要去接行李箱，“快进来，我炖了你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屋里飘着熟悉的香味，陈伟的胃立刻咕噜叫了一声。他跟着母亲走进客厅，发现家里的摆设几乎没变，只是电视机换成了更大的液晶屏幕。
“爸呢？”陈伟放下行李问道。
“去考察什么药店项目了，晚上才回来。”林梅边往厨房走边说。
“妙妙在楼上写作业，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把房间收拾出来了。”
陈伟走上二楼，轻轻推开自己曾经的卧室门。房间一尘不染，床单是新换的，书桌上还摆着他高中时得的竞赛比赛奖杯。
但整个房间明显被重新布置过，陈伟的电影海报被整齐地收在角落，取而代之的是粉色系的装饰和一堆毛绒玩具。
“这是我的房间现在。”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伟转身，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靠在门框上，已经到他肩膀高了。林妙妙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T恤和牛仔短裤，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妙妙？”陈伟有些不确定地叫道。上次见妹妹时，她还是个会黏着他要抱抱的小豆丁。
“哥哥好。”妙妙礼貌但疏离地点点头，“妈妈让我告诉你，洗手吃饭了。”
餐桌上，林梅不停地给陈伟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半个月左右吧，正好休息一下。”陈伟咬了一口母亲做的红烧肉，熟悉的味道让他鼻子一酸。
“半个月？”林梅眼睛一亮，“那正好，你王阿姨的女儿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条件特别好...”
“妈！”陈伟差点被饭呛到，“我才回来你就安排相亲？况且我还没毕业呢？”
“你都二十三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能不急吗？”林梅瞪了他一眼。
“你张阿姨的儿子比你大两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陈伟无奈地看向妹妹求救，却发现妙妙正偷偷用手机拍他，见他看过来立刻收起手机，装作专心吃饭的样子。
“妙妙，你拍我干嘛？”陈伟好奇地问。
“同学不信你是我哥，”妙妙撇撇嘴，“我得证明一下。”
陈伟笑了：“要不要签名照？限量版的。”
“切，谁要啊。”妙妙翻了个白眼，但陈伟注意到她把手机握得更紧了。
……
晚饭后，林建国回来了。见到儿子，这个一向严肃的中年男人难得地露出笑容。
“听说你的新电影又要冲奥斯卡？”
“只是申报，能不能入围还两说。”陈伟谦虚道。
“有志向是好事。”林建国拍拍儿子肩膀，“我最近也在创业，准备做连锁药店。”
父子俩坐在阳台上聊了很久。陈伟才知道父亲是因为公司内斗被迫离职的，用积蓄和赔偿金开了第一家药店，打算做成连锁品牌。
“爸，需要资金的话...”
“不用，”林建国摆摆手，“你赚的钱自己留着。我就是想证明，五十岁重新开始也不晚。”
夜深了，陈伟躺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客房床上，听着家里熟悉的细微声响。母亲在厨房收拾的叮当声，父亲看新闻的低沉电视声，妹妹楼上偶尔传来的笑声。陈伟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一直忙碌中缺失的东西，家的温度。
......
然而，这种温馨只维持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陈伟睡到自然醒，下楼发现母亲正对着他的行李箱皱眉。
“你这衣服怎么乱扔？”林梅拎起一件皱巴巴的衬衫，“多大了还不会收拾？”
“我准备送去干洗的...”陈伟刚解释，就被打断。
“还有，你洗手间那些洗漱用品能不能收好？妙妙说都不敢用洗手间了。”
陈伟张了张嘴，没说话。那些是他日常用的护肤品，在好莱坞养成的习惯。
午饭时，矛盾升级了。
“你能不能别老抱着手机？”林梅敲了敲桌子，“回家就好好跟家人说说话。”
陈伟尴尬地放下手机：“妈，我在处理工作短信..…”
“工作工作，回家还工作！”林梅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爸当年就这样，现在你也学他！”
林建国在一旁无辜躺枪，无奈地摇摇头。
到了第五天，陈伟彻底沦为了“碍眼的存在”。
“你晚上能不能别熬夜？厨房灯亮着影响我睡觉。”
“空调开这么低，电费不要钱啊？”
“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陈伟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回家三天是宝，三天后是草”。
陈伟苦笑着给宁浩发微信：“我妈现在看我哪都不顺眼。”
宁浩秒回：“正常，我妈说我呼吸都是错的。”
第七天早上，陈伟决定出门透透气。他换上运动装准备去跑步，在门口碰到了正准备上学的妙妙。
“送你？”陈伟指了指父亲留下的车。
妙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车上，妙妙突然开口：“妈其实可想你了，你不在的时候老看你电影。”
陈伟愣了一下：“真的？“
“嗯，”妙妙摆弄着书包带，“她把你所有采访都存电脑里了，还老跟邻居炫耀。”
陈伟心头一热：“那为什么现在...”
“因为她怕你又马上走啊，”妙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先骂你一顿，这样你走了她就不会太想你了。”
陈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突然意识到，母亲的嫌弃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爱。
下午，陈伟特意去了趟超市，买了食材准备做一顿饭。当林梅回家看到满桌菜肴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妈，尝尝这个红酒烩牛肉，跟法国大厨学的。”陈伟给母亲拉开椅子。
“你还会做饭？”林梅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嗯，还不错...”
晚上的气氛格外温馨。饭后，陈伟主动洗碗，林梅在旁边擦桌子，突然说：“你王阿姨女儿的事，你要真不想见就算了。”
陈伟笑了：“算了，现在忙着了，这两年公司发展忙，哪有时间，况且我在BJ，她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