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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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跟我打嘴仗?

王安石,司马光二人还礼。

司马光表情淡淡的,反倒是王安石,满眼都是对许遵的欣赏。

年轻人,你可是帮了大忙啊。

好好干,看见你面前这位男人了没有,他就喜欢有想法的人,跟着他,准没错儿!

许遵似乎感应到了王安石的热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实话,他就是一个普通官员,将来能熬到一个六品京官,平安退休,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哪敢奢望进入高层,而且是主管一整个司法部门的高层!

看着皇帝,看着他身后两个赫赫有名的大臣,一股莫名的自卑突然在许遵心里油然而生。

其实他的使命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舞台中心注定是属于那些大人物的,小人物最多只有拉开帷幕的份儿。但能拉开帷幕的,又怎会是真正的小人物。

不管怎么说,帷幕已经拉开,鼎鼎大名的衮衮诸公,将陆续登场,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

这场斗争从人民中来,注定也要再回到人民中去。

神宗大手一挥。

“这件案子,朕的旨意,是两头来办。你们在三法司是总纲,底下朕命朝奉郎王方暂任登州知州,前去采证。这个案子,事关重大,朕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此案审判不公的声音。”

神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些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不可能听不出来。

朕要搞事了,你们这些人最好服服帖帖的。

谁要是非要硬碰硬,大可以来试试!

还真有要跟神宗硬碰硬的。

——

离开大理寺的路上,司马光终于主动跟王安石说了话。

尽管他们曾经是患难与共,人生难逢的知己。

但那也是曾经了。

人总是会变的,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任何一段关系的开始,都是这段关系结束的倒计时,无非早晚而已。

“这个案子,不知介甫是怎么看的?”

王安石回答得很坦然。

“官家怎么看,我就怎么看。”

司马光没想到王安石直接跟自己打直球,竟有些没招架住。

“介甫如此,岂不有失人臣之职,有阿谀之嫌?”

王安石哼哼笑了两声。

“我没有你那些弯弯绕绕。我是个做事的臣子,不是皓首穷经的读书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官家真是昏庸无能之辈,我王安石也不会给他效力。”

司马光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知道,王安石还在记当时在福宁殿,自己阻拦神宗封王方为官的仇。

以及许许多多自己暗中阻拦他推行新政的仇。

既然都这样,也没必要装了。

司马光下巴微微扬起,眯着眼睛看着日光,脸上虽然挂着笑,说出的话却一通阴阳怪气。

“还是介甫有福气啊,生的儿子个个争气。特别是叔明,虽然人人说他不务正业,不过我从小就看他聪明,如今果然不出所料。官家把他叫进宫里,必然是日夜请教,待之为座上宾啊。看来我大宋,又有了一段商汤伊尹,文王吕尚的佳话啊。”

王安石撇了撇嘴,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如何听不出来司马光是在讥讽他。

怪就怪王方不知轻重,坐了神宗的辇舆。怪就怪神宗真把王方当成了兴国的姜子牙,还说什么“文王拉车八百步”的话。

现在一些多事的,已经把神宗和王方编成话本来传唱了。

而司马光其实就是在讥讽自己,全家只知一昧逢迎上意,如何配跟伊尹吕尚并肩。

虽然在家娘子常劝自己出门在外要忍耐一些。

但王安石已经忍不了了。

他岂是吃气的人?非得会会这个司马牛不可!

“不敢当。”

王安石也学着司马光的阴阳怪气。

“我王家何德何能,敢跟伊尹吕尚并肩。君实通读史书,必然知道兴周有姜尚,灭魏有司马故事。渭水之渔钓来周国建朝,洛水之誓却引来魏国国丧,想来王朝兴衰,天数茫茫,当真变异无常。安石愚钝,改日定要向君实好好讨教讨教。”

从来善于舌战的司马光,此刻竟然哑口无言。

没办法,谁让他有个实在是拿不出门面的祖宗呢。

晋朝那点儿破事,弑君,篡位,亡国,五胡乱华,神州陆沉,衣冠南渡,恶心得历朝历代的史家提都不愿意多提。

王安石这一记耳光又快又狠,打得司马光火辣辣的。

我王家不敢比功臣。

你们司马家祖上可真有奸臣啊。

还是遗臭万年的那种。

你跟我在这儿豪横什么?!

装你妈清高呢!

王安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丢下又羞又气的司马光,昂首挺胸快步向前走去。

他虽然得意,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顾虑的。

自己那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这个亲爹最清楚不过。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干正事的人。

他怎么就答应了官家往那龙潭虎穴里去呢?

官家怎么就这么信任他呢?

“小兔崽子,走了半个月,连封家书也不寄,也不知道到登州了没有……”

——

登州在今山东半岛那个尖尖上,离东京开封还算有些距离。这时候又没有高铁飞机,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马。王方骑着马,不喘气地快马加鞭,也得跑上十几天。

又因为是沿海地区,雨水多,自打王方进了登州境内,大大小小的雨水就没有停过。路就更难走了。

如今王方已经到了登州,却不直奔治所蓬莱,而是往文登县去。

也就是阿云案发的地方。

如今王方,还有带来的仅仅一个贴身仆从阿宝,已经来到文登县外。

雨停不久,天色湛蓝,半晴不晴,几缕阳光从云层缝隙里射出来。

城外的农田上,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春苗,绿油油的,远处青山连绵不断,好似墨洗的一般。

王方一主一仆,骑着马,在田间土路上缓缓穿行。

耳边阵阵牧童悠扬的笛声。

微风轻柔柔的,麦子清香香的,心里悠闲闲的。

这是让人沉睡的摇篮,里面有梦里的桃源。

“阿宝,小爷教你首歌唱。”

“什么歌?”

王方是躺在马背上的,翘着二郎腿,看着天,嘴里还叼着根野草。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咳咳,忘词了。”

阿宝坦诚说道。

“三爷,您以后还是别唱歌了。”

“怎么?”

“人家唱歌要钱,您唱歌要命哩。”

“那咋了。我就唱。”

王方清了清嗓子,放声嚎起来。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咳咳咳咳咳!!”

呛着了。

阿宝一脸无奈。

“爷,您忍忍,前面小的瞧着有户人家的样子,咱们去跟主人家讨碗水,给您压一压。以后可千万别唱歌了,老天爷都听不下去了。”

主仆两个催马,往前面一个庄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