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东方战争：公元前39年至公元前37年

公元前39年夏，从东方传来的消息抵达罗马，这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一年前，安东尼派遣文提狄乌斯出征，试图恢复小亚细亚的领土。[86]战争的经过似乎是，文提狄乌斯出其不意地袭击了拉比埃努斯并迫使他逃向东部，最后，在陶鲁斯山脉附近，也许在“奇里乞亚关口”（在公元前39年仲夏）他的军队陷入围困并被击败。拉比埃努斯本人逃往奇里乞亚，但是那里很快就被占领了，估计他是被杀身亡的。在夏季后半期，文提狄乌斯在阿玛努斯山（Mt Amanus）又赢得了对弗拉尼帕特斯（Phranipates）——新近被征服的叙利亚总督（satrap）——的另一场重大胜利。弗拉尼帕特斯被杀害，其余的帕提亚军队撤回到幼发拉底河对岸。文提狄乌斯的战绩辉煌，到公元前39年秋天，该是元老院对反抗过拉比埃努斯的城市做出回报的时候了：这些城市是斯特拉托尼凯亚（Stratoniceia）、阿弗洛蒂西亚-普拉拉撒（Aphrodisias-Plarasa），以及（目前或者稍晚些时候）米利都。[87]战争似乎结束了。的确如此，那里几乎没有让安东尼心神不安的事情了。

然而，他在雅典过冬之后，还是准备在公元前38年春天向东部进发。那里有几项准备工作需要安排。帕提亚人的撤离为他制造了重组东方一些地区的适当机会，至少是暂时的机会；这一次，他把精力集中放在了小亚细亚从北到中南部的广阔领土上。早在25年前，庞培就把本都西部的大片地区划归卑斯尼亚，不过，他允许那些他所扶植的城市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控制权。而现在安东尼与其背道而驰，他削弱这些城市，并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新本都王国。[88]这一王国将由米特里达特·欧帕托尔（Mithridates Eupator）的一位后裔——大流士（Darius）来统治。加拉提亚的戴奥塔鲁斯（Deiotarus of Galatia）已经去世，他在本都的财产被分给了大流士；可是，戴奥塔鲁斯的孙子卡斯托（Castor）却被安东尼指定为加拉提亚的国王，并允许他领有帕夫拉戈尼亚（Paphlagonia）的内陆地区。[89]到目前为止，安东尼一直根据罗马的传统政策，扶植那些古老王室家族的成员登上王位。于是，吕萨尼亚斯（Lysanias）也被确认为伊图莱亚（Ituraea）的国王。[90]到目前为止，安东尼并没有对过去忠诚于罗马的支持者们给予特殊的关照和奖赏：吕萨尼亚斯曾经站在帕提亚一边。[91]但是，安东尼也有了自己所看重的新人选。曾经担任过戴奥塔鲁斯大臣的阿明塔斯（Amyntas）获得了皮西迪亚（Pisidia）；劳迪西亚-阿德-吕库斯的波莱摩（Polemo of Laodicea-ad-Lycum）得到了奇里乞亚西部与利考尼亚（Lycaonia）部分领土连接的一块领地，因为波莱摩的父亲芝诺（Zeno）是敢于抵制拉比埃努斯的少数人之一。[92]像伊图莱亚和本都的部分领土一样，这些地区都是崎岖不平、动荡不安的地区：显然新国王面临的任务十分艰难。此刻，可能克莱奥帕特拉也得到了塞浦路斯岛和奇里乞亚东部的一个地区：她或许还承担了一项任务，即利用奇里乞亚和塞浦路斯特别丰富的木材建造船只，以补充安东尼的舰队所需。[93]犹地亚的希律也得到了更多回报。文提狄乌斯及其副手波派狄乌斯·西罗（Poppaedius Silo）在撤销王位竞争者安提戈努斯（Antigonus）的诉求上，显然没有做到尽心尽力：[94]他有更多的紧迫问题要解决。现在，安东尼可以提供更有力的支持了。他承认希律作为“以土买人和撒玛利亚人的国王”，这似乎有些奇怪：可能他认为眼下的耶路撒冷根本无法恢复，所以授予希律这个新头衔作为临时补偿。[95]

现在，安东尼还推行一种新的宗教政策，他开始更加明显地强调自己与酒神狄奥尼索斯（Dionysus）之间的联系：[96]狄奥尼索斯是一位自由之神、征服东方之神，当然，也是一位充满活力、纵情释放欢乐之神。公元前39年或前38年，如安东尼所愿，他在雅典被尊为“新神狄奥尼索斯”（），[97]他和屋大维娅被尊为“恩主神”（），从而受到人们的欢呼。[98]这甚至有可能暗示了，安东尼-狄奥尼索斯与雅典守护神雅典娜女神的神圣结合。[99]安东尼还发行以酒神为图案的银币“奇斯托弗利”（cistophri），将自己描绘成狄奥尼索斯神。[100]后来的故事告诉我们，他在酒神节期间布置了奢华场面：在大剧院的上方搭起一座用狄奥尼索斯神的铃鼓和小山羊皮装饰的平台，他与朋友们从早到晚都在平台上饮酒作乐；然后，酒神节的游行队伍高举火把向雅典卫城行进。[101]一些细节的描述确实有些荒诞，但总体政策却很有意义。它更明确地昭示，安东尼将东方作为自己未来关注的重点；东方国家的臣民往往对他们的统治者顶礼膜拜；现在，他将成为那里最伟大的统治者。被奉为神圣是最令人舒心惬意的状态了。

公元前38年春天，安东尼匆匆去了一趟布伦狄西乌姆（Brundisium），因为之前屋大维曾邀请他去那里商谈关于意大利日益恶化的形势。但是，屋大维没有来，安东尼发表了谴责屋大维的公开信后便气愤地起航归来。这一次令人恼火的干扰肯定耽搁了安东尼向东方进发的行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屋大维故意而为），但在这一年盛夏，安东尼依然带领一支军队抵达了叙利亚。当他到达的时候发现，文提狄乌斯的胜利成果还在继续保持。公元前39/前38年的冬季是在巩固这一成果中度过的：例如，几乎没有迹象表明，希律得到罗马更加有力的支持，因为希律在夏季便返回了犹地亚，并与西罗的军队进行联系。到了秋季，希律安营扎寨打算进攻耶路撒冷城，但西罗仍然采取不合作态度，很快他的军队便分散到军营里过冬了。春天，文提狄乌斯将西罗召回叙利亚，预备防范来自帕科鲁斯的进一步攻击。战事很快发生了，但是文提狄乌斯有机会在金达鲁斯（Gindarus）占领了有利据点，这是安条克东北部[位于叙利亚的塞莱斯提卡（Cyrrhestica）地区]一处坚固的据点。结果就像前一年帕提亚人在“奇里乞亚关口”贸然发起进攻一样；就像在阿玛努斯山脉他们的首领丧命致使全军覆没一样，文提狄乌斯获胜。[102]文提狄乌斯将帕科鲁斯的头绑在木桩上到处示众，非常有效地争取了很多叙利亚城市。

现在，几乎无事可做了。甚至可以更公开地为希律提供支持了，文提狄乌斯向希律派去了两个军团和1000名骑兵的援军（结果他们表现得特别无能）。另外，在科马盖奈（Commagene）发生了唯一一次对抵抗者的围攻，在那里，富有的国王安条克（Antiochus）进行了顽强抵抗，他拒不交出那些逃到他那里的帕提亚幸存者。在萨摩萨塔（Samosata），文提狄乌斯对其展开了包围，接着安东尼到达此地并接管了这场战役的指挥权。安条克非常希望与安东尼进行谈判，却遭到了拒绝。然而，事实证明这场围攻比安东尼预想的要困难得多，后来，他有些不体面地接受了协约。[103]文提狄乌斯回到罗马，于公元前38年11月27日当之无愧地接受了凯旋仪式；不久他就去世并享受了国葬。安东尼返回雅典，在那里度过了公元前38/前37年的冬天。帕提亚人在小亚细亚几乎没有为他制造更多的威胁，也许到了该考虑将战争引入帕提亚本土的时候了，可以想象那是赢取荣耀的最佳途径。然而，首先发生在西方的几起事件再度引起人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