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演讲
处决结束，二十余具尸身被士兵从广场上拖下，这些尸体中的大部分都会被撒上石灰，和叛军士兵一起集中堆积。
原本赛里斯打算火化他们，这样会相对卫生一些，避免城内爆发难以控制的瘟疫，但是这却引起了几位枢机的强烈反对。
反复思量后，赛里斯决定尊重这个世界圣教的传统。
唯一会被火化的是包法利，按照《圣律》的说法，这会断绝他轮回转世前往乐园的可能，让他永远在烈狱中挣扎，见证自己的错误。
而当这一切都结束后，就是赛里斯发表例行演讲的时间。
对于这次演讲，上城区和下城区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下城区的穷人对此兴趣寥寥，他们嗜血的欲望已经得到了满足，如今仍坐在这里，不过是给他们伟大的圣父几分颜面而已。
上城区的老爷们则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们担心参议院的巨变会对自己的利益造成影响，而另一方面，他们则期待着那些家族被受归圣教的财产。
按照以往的政治默契，这些财产将会交给宗座大人想要扶持的新贵族，这些新贵族很可能在未来的数十年内一飞冲天，而争取这些财产的方法，往往都会在接下来的演讲中暗示。
赛里斯在席位上缓缓起身，两片城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他的身上。
圣父的装束和以往不同，今日他的着装并不华丽，朴素的一身白衣，别着纯金做成的胸章，显得格外的庄重肃穆。
在上台前，他将镶嵌着宝石的金黄桂冠从头顶摘下，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向下城区的群众行礼。
这是地位平等的信徒彼此行礼时才会出现的姿势，在整个教史上，会做出这种礼仪的圣父都屈指可数，更别提给地位显著低于自己的群众了。
下城区的群众被惊的不再懒散，而贵族则纷纷开始揣测这位圣父这种行为是何用意。
他缓缓走到演讲台上，这是一个能让全场看清的高台，风吹过起他金黄的发梢，湛蓝的眼睛里绽放出别样的光彩，也让他清秀面容显出一份独有的魅力。
发动头衔“一个国家，一个民族”。
“下城区的群众们，上城区的绅士们，请你们环顾四周，告诉我，你们能看到什么？”
无论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赛里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胜利广场啊！圣父大人糊涂了吧！”
幼童稚嫩的声音自下城区一侧传来，一个穿着破烂，带着烘焙手套的小男孩喊道，却立刻被一个中年男人捂住嘴按下。
他该是哪家烘焙坊的学徒，如此草率的回答，已经招致卫兵的注意，只待赛里斯眼神里流露出些微的不满，他们就会出动拿人。
然而，所有人能在赛里斯眼里看到的，只有欣赏与慈爱。
“没错，历代先贤修筑的胜利广场。可我看到的，不是这些。”
全场再次一寂，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谁也没意料到这种答案。
“我看到了一群人，他们是虔诚的信徒，是勤劳的群众，是荣耀的弥罗人。”
“弥罗，迷人的名词，曾经横扫大陆的帝国分崩离析后，只有我们，天主降临之地的人，继承了这伟大帝国荣耀的文化。”
“回顾一下历史吧，我们脚下的胜利广场，有多少异端的伪王在这里对圣教俯首称臣；我们身后的圣殿，有多少至高无上的国王曾在此卑躬屈膝？”
“有人会说，这些都是那些英雄的功劳。圣伯禄多，圣保禄，圣玛丽……是的，圣人们确实居功至伟。”
“但如果没有你们，没有你们这些可爱可敬的人民，没有你们挥舞着镰刀收割麦田，没有你们挥动铁锤堆砌砖瓦，没有你们披坚执锐争夺荣耀，弥罗的荣耀就像无源之水，注定难以长久。”
“可当历史翻到下一页，屈辱的泪水与同胞的鲜血却成了主旋律。帝国分崩离析，我们面对了难以想象的屈辱，宗座几度搬离圣殿，只留下被信徒们殷红的血染红的圣城在痛苦中哀嚎。”
“如今，曼奴尔人的缰绳就勒在我们的脖子上，他们监禁我们的主教，夺走我们的财富，教唆叛徒颠覆圣教，如果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看圣城北方那些被曼奴尔人践踏的土地吧！”
说道这里，赛里斯举起手指向北方，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一个卫兵趁机将一张稿纸放在他面前的台子上。
稿纸上写的，是帕西瓦尔昨晚派出的侦查部队得到的最新情报。
他快速将稿纸拿起，一边挥舞一边怒吼道。
“原本连绵在山脉中的村庄，如今被烈火吞噬；老实在田地内耕作的农民，如今曝尸荒野，无处埋葬；那些被人贱淫的妇人，他们又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
“这些可恶的蛮族，在帝国全盛时期只能沦为仆役，是我们仁慈，给予他们开化的文明，用天主的话语教导他们，这才让他们有了三分人样。”
“现在呢？他们却依仗着我们的仁慈，企图凌驾于我们之上，他们扫荡我们的村寨，掠夺我们的财富，甚至想要废立宗座，何其荒唐？”
“就在昨夜，我们的侦察兵又捕捉到了这帮被恶魔附身的邪恶民族那难以形容的残酷暴行！”
“在场的诸位，一定有人来自康米尔，那是多么富庶而美丽的山庄！每一瓶流出酒窖的红酒，都被那些国王视作宴会上流动的血液！”
“一夜之间，葡萄架被推到，麦田被践踏，男人被吊死在枯枝上，而女人被带走慰安。如果你们能亲眼看到被刺刀开膛破肚的婴儿，能看到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我打赌你们一定会比我更心痛。”
赛里斯情不自禁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说道动情之处，两行眼泪不禁滑下。
“兄弟姐妹们，你们会对我说，圣父大人，我需要一份工作，我需要一份面包。但在我们驱逐这些野蛮的侵略者，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与财富之前，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我必须替天主告诉你们，这世界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那就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能够团结我们的，有两样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决心。”
“我们的理想，是刻在圣教狮鹫旗帜上的伟大愿景，为了这个理想，我们愿意奉献出我们的最后一滴血。”
“在今天的圣城，没有什么能够拯救我们的圣国，我们的圣教，除了这个理想！”
“败给曼奴尔，是我们民族历史上的一大耻辱，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和坚定的决心洗刷他。”
“如果你们渴望战斗，那就去战斗吧！让我们像圣玛丽那样，勇敢地拿起武器，为了自由和尊严而战！”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赛里斯·尤里乌斯·塞勒姆，也会像圣玛丽那样，高举属于我们圣教的大旗，冲在最前方！”
“哪怕是战死，我也会微笑着进入乐园，因为我无愧于我的祖先，无愧于伟大的弥罗民族，无愧于天主的荣耀。”
“我会骄傲地站在历任宗座面前，站在天主面前，告诉他们，我没有给他的英名抹黑，我为伟大的圣国，伟大的圣教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有着不屈灵魂和尊严的弥罗人！”
“我们以自由的名义团结起来，为一个新的、公平的世界而战！我们为人人有工作而战，为那些奴役我们的人滚出我们的土地而战，为我们的尊严而战，为我们的诺言而战！为解放这个国家而战！”
“弥罗人，我们为祖先的荣耀而战，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骄傲地宣称他们是从来不屈服的弥罗人而战！”
“我的同胞们，圣国和圣国人民万岁！自由，万岁！天主，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