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想之狗
失控最恐怖之处在于失控者本身要么完全意识不到，要么能意识到却无法阻止。
他的思绪逐渐开始沉沦，脑中不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无法直视的，混乱的生物形象。
那混乱不断地侵入自己意识，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林恩的理智，如同机械加工厂运转的车床一样不断地试图对他进行改造。
继续这样下去我就完了...林恩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咬牙艰难地转过身对着窗外的绯月，因为意识模糊，他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书架如同骨牌一样被推倒一片。
林恩没心思注意这些小事，他虔诚地面向月亮，因为改造他的双眼也开始分裂，一双眼睛，四个瞳孔。
此刻他好似看见了月亮后的一个虚影，那是一个以月为枕的黑色古典长裙女郎，她的衣物层叠却不繁复，镶嵌着点点星辉，仿佛深夜的天空，她的身体较为虚化，有往外荡出涟漪的迹象，她的脸庞仿佛蒙着层层薄纱，朦胧却异常秀美。
但接着，林恩的另一双瞳孔中又出现了一个穿着层叠却不繁复的幽黑长裙的神话生物，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璀璨，就像镶嵌了夜晚那片繁星。
祂肋间，腰部，各有两条手臂长出，表层覆盖着深黑的短毛。
六只手中，两只拿着那把沉重的黑色巨镰，一只紧握着件黄金打造的古老饰品。
黑夜女神！
林恩此刻已经陷入半神话生物状态，直视到了女神的真实形态，他明白这是女神在帮助自己，女神在用自己的神威减缓不断注入自己脑中的知识。
他右手在胸口勾勒出一个月牙，低喃着祷告词：
“黑夜女神，伟大的主宰，万物的母亲，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伟岸存在。
“深沉、寂静、隐匿、伟大的黑夜女神，您在冥冥之中注视着万物，掌握着命运的纺轮。
“我赞美您，我敬畏您，请回应我的祈求，以您的名义，驱逐邪恶，护佑善良，赐福于我和我身边的人，在黑暗中指引我们的道路，让我们远离恐惧和危险，在您的怀抱中得到安宁和庇护。”
林恩用着蹩脚的祈祷词，用尽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赞美语言，祈求着神明的回应。
他不想失控，不想变成祸乱社会的怪物，此刻对抗失控成了他唯一的想法。
像是为了回应林恩一般，今晚的绯月似乎格外温柔，连带着一缕清风穿过窗户扑打在林恩脸上，像是温柔女子的抚摸，又像是一首催眠的曲调。
林恩意识开始渐渐涣散，身体逐渐放松，分裂的瞳孔开始重新归一，最后他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叹，看见了一栋栋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华和平的国度。
他看见了代表着自己荣誉的警服，看见了等待自己回家的妹妹，看见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美好。
这些美好冲淡了他对失控的恐惧，嘴角带着笑意彻底熟睡。
......
不知过了多久，林恩感觉脸上湿哒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自己。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了咧嘴笑的修狗苏茜，发现自己躺在了卧室里。
看见林恩醒来，苏茜对着楼下“汪”了一声。
“苏茜，是林恩醒了吗？”
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穿着淡绿色百褶裙，微卷金发披散在肩头的霍尔家璀璨明珠跑了上来。
她责怪地看着林恩：“你真是的，就算喜欢看书也不应该睡在书架堆里啊，要不是我今天来的话，你还在下面睡着。”
随后她语气有些气愤道：“还有为什么书架全倒了，我花了整整一上午时间才和苏茜一起整理好这些！”
她叉着腰，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小姐，她有着一定的洁癖，至少不喜欢很乱的房间。
在她看来，家是最温馨的，舒适的地方，脏乱会打破这份温馨与舒适，并且带来额外的烦躁感。
这里是她给林恩找的家，林恩应该珍惜才对！
林恩揉了揉脑袋，没有解释而是低头看着修狗苏茜，愕然道：“你给它喝了什么？为什么它给我的感觉像是非凡者？”
随后他也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可以一眼看出苏茜身上的非凡之力的？
他揉了揉脑袋，想到了昏睡前看见的女神模样，原本作为低位格的非凡者是无法直视神明，不能想出神明的形象才是，可他似乎并不受影响，甚至脑中还不由得脑补了一下黑色长裙女郎形象的女神穿着黑丝的样子。
嘶...
“赞美女神。”林恩忍不住感叹一声。
赞美女神？
奥黛丽不明白为什么林恩会突然感叹，但这种莫名其妙的赞美在鲁恩很常见，她也没多想。
她祈求地看着林恩：“你看出来苏茜拥有非凡之力了？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嗯...就当我照顾你一上午的报酬...”
受了愚者的影响，奥黛丽下意识的喜欢等价交换。
她不想失去苏茜，如果暴露出苏茜喝了魔药，她想象不到几大教会会怎样对这只可怜的小狗。
林恩看着苏茜，仿佛看透了它体内非凡之力的本质。
这是观众？
林恩脑中浮现出观众序列的信息，昨晚被灌注的诸多知识里有不少非凡序列的相关东西，观众序列正是其中之一。
他怪异地看着安静坐在一边的修狗，要是一只狗到了高序列...有点炸裂了。
他看着有些小心翼翼的少女：“你给它喝了观众的魔药？”
林恩先生居然知道这是观众...奥黛丽愕然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投资的对象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她低着头，捏着裙摆扭捏道：“嗯...你是知道的，苏茜喜欢吃桌上的东西...我配好了魔药本来打算让林恩先生协助我成为序列九的观众，但...苏茜自己偷喝了。”
还真是...林恩觉得这件事有点难评，但又格外符合自己对奥黛丽的刻板印象。
作为一条狗，没有复杂的思想，也不会人类语言，平日里还真就是人类社会的观众，说不定我真能见证一只空想之狗的诞生...林恩腹诽着。
他笑了笑：“放心，我会保守这个秘密，不过为了避免苏茜失控，我得时不时看看它的状况。”
说完，林恩想到了失控的感觉，有些后怕道：“失控真的太可怕了，可以击碎任何人的意志。”
奥黛丽听过很多次失控这个词汇，但依旧有些理解不到可怕之处，但不管是愚者先生还是倒吊人先生，还有眼前的林恩，他们都很忌讳失控，因此她也嗅到了其中的危险。
“好的，我本来就想让林恩先生看看苏茜。”
“它状况很好，是一个合格的观众。”林恩笑道，“观众的精髓在于从生活中跳出来，把一切当做戏剧，苏茜做的不错。”
尽管被夸赞了，苏茜依旧不声不响，坐在床头看着两人。
奥黛丽听后也长长松了一口气，看着林恩道：“那林恩先生要吃点什么吗？”
林恩摸了摸肚子，没有一点饥饿感，摇头道：“我不饿，谢谢。”
奥黛丽听后没追问，表露了自己少女的一面，兴奋地踮了踮脚：“那林恩先生可以协助我成为非凡者吗？我花了两天时间又配了一份魔药！”
两天？
林恩重复着这个单词，皱眉道：“今天是几号？”
“12号啊，怎么了？”
12号？我睡了三天？！
失控的后遗症居然是心无旁骛的安稳睡眠...林恩心里吐槽着。
“没什么。”林恩从床上下来，严肃地盯着奥黛丽，“你真的做好成为非凡者的准备了吗？”
没等奥黛丽开口，林恩沉声道：“其实我在下面已经睡了三天了，你问我为什么书架会倒下...因为我三天前失控了。”
失控...
奥黛丽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