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8章 蝉鸣
天亮了。
盛夏的每一天,蝉鸣叫的都很大声。
她坐在那,看着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灼热的暑气便如浪潮般席卷了整个明心宗。
背后有脚步声靠近,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身后三步之遥。
“师尊。”
花无咎的脊背瞬间绷紧,僵硬转身看着陆守道:“醒了?”
陆守道站在那,看起来神清气爽,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内敛沉稳。
“嗯。”
“休息的好吗?”
“很好,感觉魂魄都凝实了很多。”
“......那就好。”
“辛苦师尊为我护法了,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
蝉鸣声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花无咎转回身,不好意思再看少年的眼眸。
“师尊?”她又听见少年疑惑的问。
“没发生什么。”花无咎语气极快的说道:“你回去收拾一下,随后我们去后山。”
“好。”
陆守道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转身时,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冽的竹香,干净得令人心颤。
随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也消散在灼热的晨风里。
他一离开,花无咎的心魔又冒了出来。
“嘻嘻嘻嘻。”
阴冷的笑声立刻从神识深处攀爬上来,如同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腐烂气息弥漫,心魔的影子在她脚边扭曲蠕动,渐渐凝成一道与她轮廓相仿的漆黑身影。
“爽不爽爽不爽?”心魔贴着她的耳边嬉笑,“看不出你居然是这种人呢,强吻自己弟子的感觉爽吗?”
花无咎大怒,第一次骂心魔:“是他强吻我!”
“我看的清楚,是你吻的他。”
“胡说八道!”
“没有胡说没有胡说。”
花无咎周身灵气暴动,给了心魔一巴掌。
心魔被打散成灰,又在她身边凝聚。
“窝里横!”心魔也生气了,“打我算什么本事,又不是我亲的你,谁亲你你打谁去啊。”
“滚!”
“有病。”
心魔消散了。
花无咎蹲下,抱着头不知所措。
记忆不断浮现,冰心玉床泛着幽蓝微光,本该沉睡的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而当她俯身查探时,那人突然抬手扣住她的后颈,最要命的是,在唇瓣相触的瞬间,她竟然没有立刻推开。
杀了她,就现在。
滚烫的脸埋进膝盖,素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落下来,像道帘子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
可越是想要遗忘,那些细节就越发清晰。
玉床的寒气,少年灼热的吐息,还有......
她不敢想下去了。
但陆守道敢。
回到房间的他不断复盘昨晚的动作,揣摩花无咎的心理,最后拿出本子。
【强吻花无咎】
打勾。
系统声音响起:“守道,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
“说。”
“咱们快没有能量了。”
昨晚让大阵和秘宝失控,耗费了不少能量。
系统必须为宿主考虑,留下一些能量应对意外情况。
“没关系,后面我也不打算用了。”
“接下来几年都不用了吗?”
“嗯......除去找夜无心,我估计后面还得找她。”
但也不至于耗费太多,陆守道已经不想抽她了。
换了身衣服,陆守道直奔后山。
花无咎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她也换了身衣服,改穿一件月白云纹广袖裙,银线刺绣的流云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腰间只系着一条素银束带,整个人清减得仿佛一抹随时会消散的雾气。
细碎的金芒穿过摇曳的树影,在她眸中流转成璀璨的星河,那双总是含着霜雪的眼眸此刻竟映着盛夏最炽烈的光,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像是初绽的凤尾花,漾开令人心颤的明媚。
空气中,栀子花的香气又浓烈几分。
“看我做什么?”花无咎看陆守道一直盯着她看,当即羞恼起来,“把昨天学会的术法,一个个使出来给我看!”
“我觉得师尊好看。”
“好看也不准你看,运气!”
行吧。
事实证明,脑子会和身体会是两回事,哪怕陆守道再天赋异禀,也免不了这个俗。
“不对,你的气息还不够稳。”
“不够隐蔽,我能察觉到你的位置!”
“速度太慢了,跟乌龟一样!”
今天花无咎格外严格,话也特别多。
“师尊,我想.......”
“不,你不想。”
不仅如此,还格外霸道。
从晨光熹微到日影西斜,阳光没那么烈,反而变得柔和了。
炽烈的骄阳渐渐化作温柔的橘红,为两人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好了师尊。”
陆守道用完最后一个术法,乖乖站在那。
花无咎沉默看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实在是挑不出毛病了。
陆守道用一天时间就熟悉了这些招式,并把它们融会贯通,接下来只要慢慢积累实战经验即可。
再挑剔,就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
她沉默好半天,才道:“嗯,还可以,今天就到这吧。”
“好。”陆守道笑起来。
看见少年的笑容,花无咎就有股无名火,她转身便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刚落到洞府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花无咎猛地转身,发现陆守道在跟着她。
完全没有察觉。
好啊,花无咎更生气了,今天刚学会便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你跟着我做什么?”
“啊.......”陆守道挠头,“师尊,我今天就练到这了吗?”
“嗯,不然呢,你还想练什么?”
“哦,这样。”
“还不走?”
“今晚不睡这里吗?”
“你.......”
他真就一点不知道是吧?
花无咎深吸一口气,这股憋在心里的感觉她分不清是什么,只觉得憋屈。
心魔又冒出来,在她耳边低语:“再来一次,这次就不是强吻了,直接......”
“滚啊!”
心魔咻一下消失了,但陆守道没法消失。
他脸色有些惨白:“师尊......?”
啊.......
一不小心吼出来了。
这十年来,她虽然在陆守道面前生过气,但好像还从来没有吼他。
她......
她想开口解释,但刚张嘴,心里又有了那种别扭的感觉。
解释什么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初吻都没了,吼一句不应该的吗?
于是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