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帆过
黎明前的永夜城静得可怕。沈颜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天际线渐渐亮起的数百道剑光——修真界讨伐联军来了。
“药王谷的探子传讯，来了三十六个门派。”云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将一件雪白大氅披在她肩上。
“领头的是玄霄子和...楚瑶儿。”
沈颜系带子的手微微一顿。那个曾经一剑贯穿她喉咙的师妹，如今成了讨伐她的急先锋，真是讽刺。
“护城大阵能撑多久？”
“三个时辰。”云翊指向城墙某处，“但他们在西南角埋了破阵符，是玄霄子亲手炼制的。”
沈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几不可察的灵力波动。她突然皱眉：“你故意留的漏洞？”
青年笑而不答，只是递来一枚玉简：“师尊先看看这个。”
玉简里记录着近三个月来修真界的异动：七处灵脉枯竭、十二个中小门派掌门离奇暴毙、还有药王谷禁地突然出现的魔气裂隙...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栖霞山后山的轮回镜遗迹。
“玄霄子在喂养镜灵？”沈颜心头一凛，“用修士精血？”
“不止。”云翊指尖在虚空一划，凝出幅光幕。
“昨夜探子发现，楚瑶儿带人抓了近百名有特殊体质的孩童。”
画面里，面色惨白的孩子们被铁链锁着推进山洞，最前面的小女孩额心有颗红痣——正是原著里提到的“纯阴之体。”
沈颜猛地攥碎玉简：“他想要强行启动轮回镜！”
“所以...”云翊突然单膝跪地，捧出一柄缠绕着金纹的漆黑长剑，“请师尊准弟子出战。”
沈颜盯着剑身上熟悉的纹路——这是用她当年那柄霜华剑重铸的，却融入了云翊的本命魔气。更惊人的是，剑格处镶嵌的正是她从药王谷带回来的半截青铜面具。
“你早计划好了？”
“从看到《天命书》最后一页开始。”青年抬头，眸中血色与金光交织。
“弟子这十年...可不止学了糖醋鱼。”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战斗打响了。
正如云翊预料，联军主攻西南角。当第一批修士冲进缺口时，迎接他们的不是魔修，而是整整齐齐码在街心的数百具冰雕——全是永夜城原住民，每个人胸口都插着块玉牌，记录着被玄霄子派来的魔修虐杀的经过。
“妖言惑众！”玄霄子的亲传弟子挥剑劈向冰雕，“这些分明是...”
剑锋突然被一缕黑雾缠住。云翊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指尖轻轻点在那弟子眉心：“仔细看。”
年轻修士突然惨叫起来，眼中流出两行血泪。他踉跄后退，指着冰雕语无伦次：“是掌门！掌门养的噬心魔！那些孩子...那些孩子都被...”
一道金光闪过，说话的人头落地。楚瑶儿手持滴血的金剑，面无表情地踏过同门尸体：“叛徒。”
云翊吹了声口哨：“楚师叔还是这么干净利落。”
“魔种。”楚瑶儿剑尖直指他咽喉，“师姐呢？”
“这么想我？”
清冷嗓音从空中传来，联军众人骇然抬头——沈颜踏冰莲而降，白发如雪飞扬，眉心魔纹鲜红欲滴。与传言中狰狞的魔头形象不同，她周身竟萦绕着纯净的灵光，腕间金线延伸出去，另一端连着云翊的手腕。
玄霄子终于现身，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沈师妹，别来无恙。”
“托掌门的福。”沈颜袖中滑出新铸的霜华剑。
“噬心钉的滋味...难忘得很。”
大战一触即发。楚瑶儿突然抱头惨叫，眼中金光大盛——她体内的噬心蛊被玄霄子强行激活了！
“师尊小心！”云翊闪身挡在沈颜面前。
“他要...”
话音未落，楚瑶儿已经化作金色流光直冲云霄，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爆了！
轰然巨响中，漫天血雾凝成巨大符咒，将整个永夜城笼罩。沈颜突然发现体内灵力开始逆流，而云翊腕间的金线正一根根断裂。
“血祭大阵...”她终于明白玄霄子的真正目的。
“他要活祭整座城！”
永夜城地宫深处，沈颜将最后一块灵石嵌入阵眼。
“不行，阵法被反锁了。”她擦去唇角溢出的血丝，“玄霄子用楚瑶儿的魂魄为引，除非...”
“除非找到另一个纯阴之体替代。”云翊接话，突然解开衣领，“用弟子吧。”
沈颜这才发现他心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个金色咒印——正是纯阴之体的标记！
“你什么时候...”
“一直都有。”青年握住她发抖的手，“弟子出生时就被玄霄子选中，是备用的‘钥匙'。”
沈颜脑中闪过无数碎片：云翊被拍卖、玄霄子对魔种的执着、还有《天命书》上那句“收云翊为徒可破死局”
...原来一切都在局中！
城外传来结界碎裂的巨响。云翊突然将沈颜推进传送阵：“师尊去毁轮回镜，这里交给我。”
“不行！”
“放心。”青年笑着按下启动符，“弟子这十年...可是把师尊的保命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光芒吞没视野前的最后一刻，沈颜看见云翊割破手腕，以血为墨在空中画符——竟是当年她教的最基础的冰盾诀！
再睁眼时，已身处栖霞山后山。面前巨大的青铜镜悬浮在祭坛上方，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她的倒影，而是被血色笼罩的永夜城。更可怕的是，镜面正在缓缓浮现出云翊的身影，青年周身缠绕着锁链般的金光，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痛苦。
“终于来了。”
沈颜猛地转身。玄霄子站在三步外，手中握着根金线——正是她与云翊之间的命契！
“你以为我为什么放任你们培养感情？”他轻扯金线，镜中的云翊立刻喷出口鲜血。
“情劫才是最好的祭品啊...”
沈颜突然笑了：“你知道吗？”
她指尖凝聚出一点冰蓝光芒，“翊儿有句话说得特别对。”
“什么？”
“反派...”沈颜将光芒按进自己心口，“死于话多。”
冰蓝光芒骤然爆发！玄霄子惊愕地发现，那根本不是灵力，而是...一缕镜灵本源！
轮回镜突然剧烈震动，镜面浮现出无数画面：第一世沈颜被杀时云翊眼中的悔恨、第二世她重生时少年藏在眼底的欣喜、第三世寒潭中他偷偷为她暖手的笨拙...
原来他们不止这一世！
“不可能！”玄霄子疯狂拉扯金线，“命契怎么会...”
“因为这不是命契。”沈颜手中凝出霜华剑，“是情丝。”
剑光闪过，金线应声而断。与此同时，永夜城方向爆发出通天彻地的金光，一道熟悉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沈颜望着天边越来越近的黑点，轻轻笑了：“臭小子，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