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嘉靖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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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萨尔浒

脂砚斋二楼雅间内。

面对徐阶的含沙射影,严世藩指尖轻敲青瓷盏沿,嗤笑道:

“李成梁虽为辽帅,凭他一人可治不了辽东,一两人欲贪墨,尚可遏制;若众人皆起贪念,他又能奈之何?”

“他难不成学许文若,直接带着亲兵夜袭努尔哈赤?”

徐阶道:“恐怕不是大家都想贪墨,而是李成梁这个辽帅起了头。上梁不正,下面的将校也就只剩些同流合污之辈了。”

严世藩:“神宗和朝廷在乎的不是李成梁贪没贪,而是这辽东他守没守好,若他将努尔哈赤的首级送至御前,他还是那个两百年未有之边帅。”

“朝中也自有大臣为其分说。”

徐阶不以为然:“依德球的意思,这世间之能臣干吏尽为贪官污吏,持身正直者皆是无能之辈?”

严世藩笑道:“此话出自阁老口中,我可没这样说啊。”

说书人见缓得差不多了,又拍了拍惊堂木,继续道:

“李成梁本人也在1615年去世,享年90岁。”

台下当即便有激烈的反驳:

“岂有此理!此等国贼,缘何偏能如此长寿!”

“嘉靖侯的其他想法我都赞同,唯独这一样实在令人不能接受!”

“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嘉靖侯应该是这个意思。”

“始作俑者偏偏这时候死了,倒让他躲过了辽东之危局。”

“等等,我记得上次你说如今是西元1552年,李成梁活了90岁,那他生于1525至1526年,若真有其人,如今也该26岁了。”

“哈哈,都说了此书为杜撰,偏你当了真,果真有其人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说书人笑了笑,接着道:

“如此,便可接着说回明廷。”

“1618年,抚顺既失,明廷闻之震骇,决意兴兵讨伐后金。

明神宗擢杨镐为辽东经略,总摄辽东军务。

为筹措辽东军费,向全国加派赋税,称为辽饷。

最初每亩加征银 3.9厘,后逐步增至每亩 9厘,累计征银 520万两,民间叫苦不迭。

从天下各处征调大军:辽东本土明军自不必说,蓟州、宣府、大同、山西诸地边军,亦星夜兼程来援,更有福建、浙江等处南军,跨海赴辽。

合兵凡八万六千,诈称二十万。

又征朝鲜军一万三千,海西女真叶赫部兵一万,令其协同进剿。

共计十一万大军欲分四路,合击后金都城赫图阿拉。

而努尔哈赤之兵力,不过6万余。”

台下有人便笑道:

“此次会战,是八万对六万,优势在我!努尔哈赤恐怕要北逃了。”

“什么优势在我,你是明朝人?”

说书人却没停,继续道:

“1619年,经略杨镐统十一万大军分四路征讨建州。

西路杜松率精锐三万直趋赫图阿拉,北路马林统兵一万五千由开原出,东路刘綎领川浙兵二万自宽甸入,南路李如柏率师二万五千自清河进。

然虏酋努尔哈赤早得细作密报,尽起六万八旗精锐,以合兵击分兵。

首战浑河畔,杜松贪功冒进,竟令士卒解甲渡河。未料河水湍急,火器尽湿不可用。建州铁骑乘夜突袭,明军猝不及防,松身中十八矢而亡,三万人马尽没。

次日马林闻西师溃,急退尚间崖结车阵自守,建州铁骑自高阜俯冲,马林肝胆俱裂,竟弃军遁走,车阵遂为虏破。

至第三日,刘綎引军行至阿布达里冈,贼虏伪传杜松大捷,诱其轻装疾进。綎不疑有诈,入狭谷方见伏兵四起。贼虏以重甲兵围裹,矢如飞蝗,綎挥刀力战,左臂断犹右手执刃,终力竭而亡,所部皆覆。

唯南路李如柏畏敌如虎,未接战即自乱阵脚,闻风溃退五十里,沿途自相践踏死者无算。

至此,四路大军仅四日便被努尔哈赤逐个击破。”

堂下又有人抱怨:

“嘉靖侯智勇双全,尤为善战,怎么写的战事如同儿戏?便是十一万头猪,努尔哈赤四天四夜也抓不完啊。”

另有人说:“明军溃败,往往一泻千里,此事在本朝《明史》中亦有记载。”

“本朝辽东有北静王府坐镇,当不至于酿此大祸。”

“难说。”

“怎么,你觉得北静王还不如李成梁?”

“老北静王自是比李成梁强,如今的北静王长居京城,好结交所谓海上名士,未闻其于兵事有涉猎。”

“住口!狂悖之徒可敢报上名来?”

二楼一处雅间传来怒斥,立刻又被叫停:“长史官不必如此,小王于兵事确有疏忽,此人的批评倒不为过。”

那人还以为今日闯了大祸,不意北静王如此宽宏,竟不追究。

于是拱手向楼上一礼,说道:“北静王果然如传闻一般温润如玉,有君子之风,在下收回刚才的话。”

有人阴阳怪气道:“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你再说一遍?”

那人寻声一看,人人皆笑,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说的。

只能悻悻坐下,又引得满堂大笑。

严世藩的雅间内,徐阶并不理会这边的小插曲,自顾自的叹道:

“汇集天下兵马败于辽东,明廷再无遏制努尔哈赤之力矣。”

严世藩呵呵一笑,“如此一来,不管李成梁贪了多少,天下人只记得李帅在时,辽东尚未糜烂至此。”

“天下并非都是鼠目寸光之辈,有识之士岂看不出正是李成梁埋下的祸根,辽东方有此大患?”

“徐阁老此言谬矣,辽东是毁在杨镐分兵,毁在朝廷急于求成,若坚持李成梁以守代攻之策,自能徐徐图之,何至于人地皆失?”

“德球,胡搅蛮缠可非智者所为啊。”

“徐阁老,智者应当想的是如何办好实事,而非事后找人推诿。”

“李成梁这叫办好实事?正是他之贪弊无度方才养虎为患。”

“何来的猛虎?不过恶犬反噬,是后任者无能,指犬为虎耳。”

“德球误入歧途已深啊。”

“徐阁老似乎对我颇有误解。”

徐阶微笑着摇摇头,拿起茶盏,不复多言。

京营已属嘉靖侯,不论严党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若严党尽除,则天下必日臻佳境。

到那时,他尽可于刑部狱内与严世藩再议此事。

希望他仍能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