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知骤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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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夜尸灯

子时三刻,玄女观外的荒山被铅色云层压得喘不过气,雪粒簌簌而下,今日到她巡夜,天气却又冷了起来,还好这几日师姐们一转常态,不仅对她不错,还给了她厚实的新衣。

短短几日的时间,除了耳朵还没痊愈,面色上倒是好了不少,可惜还是不能回家。

想到这事她就惆怅,慢悠悠地走到后院的厢房,烛火忽明忽暗,照得窗纸上的雪影如鬼魅摇曳。

山风掠过密林,松针抖落的声响竟似婴孩啼哭,哭声被雪雾吞了一半,化作断续的呜咽飘入观中。

不知怎么回事,她好像真的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而且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大声,她循着方向走近,在东厢房前站定,喊了好几声却都无人应答,那哭声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徐知织仔细嗅了嗅,还闻见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于是赶紧开门,谁知险些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晕。

房内并躺着一对年轻夫妇,男尸喉间插着半截桃木簪,女尸手中还紧紧抓着一支棒针,腹部却似被利爪掏空,血窟窿里爬出数条黑蜈蚣,正啃噬未凝的血浆。

更骇人的是——那女子原怀四月胎,此刻腹中却空荡荡,只余一滩黄水混着胎膜。

她惊得瘫坐地上,一时间几乎忘了言语,缓了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起来,“师师师父!!!有……有死人人!”

离得最近的屈云鹏立刻带着手下赶了过去,师父和其他弟子也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零散的几位香客也看起了热闹,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玄女观真有猫腻啊!”

“是啊,我还以为只发生在城中,不信那些谣言,没想到是真的!”

“赶紧走,赶紧回家,可别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这是座妖观吧!简直泯灭人性……”

……

屈云鹏提灯走近,指尖刚触尸身便骤缩:“尸斑未沉,魂魄却散……这伤口也不是凡人所为。”

徐知织还惊魂未定,心下十分不安,于是下意识想找蓝露的身影,可环顾四周,却分毫未见一点她的影子。

心一瞬间下沉了许多,更加觉得蓝露有问题,但她仍然希望此事与她并无关系,也许她是去找吃的了,又或者睡得太死……

郑巴让所有人都排长队,一个个询问记录,这一点上和现代社会的司法流程还挺相似的。

屈云鹏检查完尸体后便命人处理现场,眼神锐利地看向师父,“麻烦净明师太解释一下死者身份,为何来此处。”

仔细一想,师父只有起初震惊了一瞬,后面情绪并不大,这会儿也是淡定地陈述道:

“死者乃城内绸缎商之子封胜与妻沈氏。三日前沈氏突觉胎动异常,夜梦玄女授言‘观中可保胎’,夫妇便匆匆上山求符。”

“那符纸给了吗?”

“给了,而且老朽分明让他们领了符便下山,不知为何今夜竟会在此处。”

“你不知?你不知情,这二人又怎会有厢房可住?谁安排的食宿?”

师父叹了口气,“屈廷尉,老朽实在不知。”

“姑娘,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郑巴说道。

徐知织毕竟只是一个干杂活的弟子,知道的也并不多。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唯一觉得奇怪的只有之前驺吾说它在自己房中看见了大鸟挥翅的影子。

郑巴眼前一亮,一手拍在她的肩膀上,“重大线索啊!多谢!”

于是赶紧拉着她转头找屈云鹏,“头儿!这里有个重大线索!”

“说。”

“我估摸着一定是鸟妖!这位姑娘说她看见了,一只大鸟!”

屈云鹏看向她,徐知织连忙慌乱地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好像看见我屋内出现过大鸟挥翅的黑影……好像,不是很确定的……”

屈云鹏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是谁让这对夫妻住下的?”

这种高层决策的事,她一个小喽啰怎么会知道……

师父赐符的时候她和蓝露,慧琳,妙云,还有另外两位师姐都在,师父的确是让他们领了符就可以下山了。

但那两位师姐素来与香客无任何交流,师父也从不单独会客,妙云的确掌管绝大部分的事宜,但每日香客的食宿供给她都会用一纸清单交给蓝露和徐知织。

徐知织印象里那清单里的确没有东厢房,难道是慧琳师姐藏的人?

这么想着,她也便老老实实地这么说了出来。

屈云鹏皱了皱眉头,“可她为何要藏素不相识的香客?”

她还真被问住了,确实没道理。

正说着,慧琳师姐不知何时听到了二人在说她,气冲冲地便走了过来,拉住徐知织的衣襟,“你竟然跟官兵头子说我是凶手?!!”

“果然不能对你好!给点颜色你就要开染坊是吧?!!”说着,就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没一会儿红色的五指印记便清晰地浮现出来。

屈云鹏本想阻止,却还是没来得及,“这位姑娘,那只是本官的合理怀疑,与旁人无关!”

师父也看见了,面露气愤地过来,也扇了慧琳一巴掌,怒斥道:“谁让你打她的?!!”

“我是不是说过,现在不准再碰你师妹!”说完,又惺惺作态地一脸歉疚看向屈云鹏,“廷尉大人,实在对不住,是老朽养教无方,见笑了。”

现在不准碰?

所以以前就是她允许的霸凌,可为什么现在就改变了?为了维护在官府面前的面子?

屈云鹏却不接受道歉,“师太,理应是慧琳姑娘向这位姑娘道歉,而非您向在下说对不住。”

“道歉。”

慧琳本就委屈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此刻更是不服极了,“凭什么要给她道歉!给谁道歉都不给她道!”

“才对她好了几日,就敢往我头上扣那么大一顶黑帽子!”

师父无奈地叹了口气,“廷尉大人,这孩子太倔了,我回头好好管教,一定会让她道歉的。”

徐知织摸着脸不说话,心底却清晰了不少。

如果仅仅为了维护面子,这时怎么也得逼慧琳师姐道歉,至少让这位大人觉得还是明事理的。

这番明明白白的偏袒,已经足以让这位大人对观中的作风有了一定看法,老奸巨猾的师父会犯这种错误吗?

这玄女观,一定藏着更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