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7章 河督府独立
“荒谬!”朱厚熜一声厉喝伴随磬响,将汹涌的声浪压下,
“大明堂堂内阁,岂能因一些未经证实之传言就贸然停职?大明法度何在?朝廷威仪何在?再有此言,自己下去领罪!”
震怒之言让朝堂为之一静,待许久之后,朱厚熜面色稍缓,都察院右都御史李承勋看了看乔宇,又看了看潘希曾,最终他还是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仅因风言就让内阁停职确实不妥,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内阁身上担着我大明多少人的性命,倘若出现问题,恐祸患难治!
臣请陛下暂缓内阁的裁汰冗员之举,内阁可以先调查准备,但是不要直接下命令。在案件查清之前,内阁不宜有太多动作!”
这是要行缓兵之计吗?金击子轻轻磕碰在玉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李承勋低头躬身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就在此时杨廷和站了出来,轻蔑一瞥众多请旨的朝臣,大义凛然道:
“陛下,臣等内阁既然被天下人质疑,那在查清真相前,确实不应再处理朝政。但是!”
杨廷和声调陡升,苍老却宏大威严的声音震慑群臣!
“裁汰冗员乃是国策,岂能因主持之人出事就停止进度,臣请由吏部尚书袁宗皋和户部尚书石珤共同主理此事,以定民心!”
守旧派想要以攻讦内阁的方式暂停裁汰,而杨廷和直接放弃权力将裁汰之国策与内阁进行切割。
如此做法让守旧派始料未及,他们万万没想到杨廷和居然舍得放弃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他就不怕这权力给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吗?乔宇心中乱如团麻,李承勋则是疾声道:
“陛下,既然杨阁老想要让人继续主持裁汰冗员,那我大明六部和都察院都该参与其中……”
“说得好!”李承勋话未说完就被朱厚熜打断,朱厚熜接过话茬以不容拒绝的口吻直接说道:
“自即日起,裁汰冗员之事由吏部和户部主持,其余部门和都察院都要听从指挥,从旁协助!凡要调阅卷宗,无有不允!”
袁宗皋和石珤带着吏部,户部官员齐齐谢恩领旨。而李承勋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听从指挥,从旁协助?这本来平起平坐的衙门愣是矮了半截。
不过更糟心的事马上就要来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潘希曾带着他与盛应期一起完成的治河方案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历朝历代动荡之因皆在于民,民动之因皆在于吃饱穿暖,而历来饥荒无非大旱和大洪。
大旱乃天灾,臣等无能为力,但是大洪,臣等或可一试,今臣与众河臣商议出全新的治河之法,束水攻沙,烦请陛下详查!”
麦福迈着小碎步,快速将奏折递给朱厚熜,经过多日的研讨,这份奏折中已经出现了具体的建造堤坝方式,还有大的方向概论,看着条理非常清晰。
显然即便是黄锦暗示他们可以先糊弄,他们也没有半分懈怠,这方案说不得是熬了多少日夜才写出来的。
朱厚熜看着方案连连点头,口中连声叫好,最后朱厚熜站起身,庄重言道:
“魏晋李康曾在《运命论》中言:夫黄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鸣而圣人出,群龙见而圣人用。
他将一切归咎于命,认为黄河清了,预示着圣人出现。可是朕今日,就把这句话改了!
群龙见圣人而用,圣人出而黄河清,圣人出而里社鸣!
黄河之清,里社之鸣,从不是靠什么命理,而是靠人为,靠朕与天下臣民齐心协力降服黄龙!”
朱厚熜一拍龙案,恍惚间龙吟腾腾,群臣立时被震慑,纷纷跪拜伏地。
而麦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高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黄河水患经年不绝,危及两岸百姓,动摇国本。而河都府与其他衙门职权不明,以致效率低下。
今朕特设河督府,直属御前,不受六部及地方节制,专司治河之事!
凡河道疏浚、堤防修筑、钱粮调度等务,悉听河督府裁决,以专责成。
另河督府拥有募兵之权,专事护堤巡防,抢险救灾,若地方官吏敢有阻挠治河之举,河督府可将其拿下奏本御前!
河督府所需银两,由户部另设专项开支,每年必须拨付,不得克扣。
今特任命潘希曾为第一任河督府总督,盛应期为河督府副总督,武定侯郭勋为河督府总兵,专司募兵和招募河工,一应事宜听从总督调遣。钦此!”
“臣等谢陛下隆恩!”
潘希曾,盛应期,郭勋声如洪钟地跪谢皇恩。他们没想到皇帝会下这么大决心。
大明之前的河督府都是由都察院右都御史临时担任,或者说兼任。
平时基本没啥工作,只有发生水灾之时,右都御史才会正式领下河督府总督这个职位前去治水,也就是相当于钦差大臣。
而这毋庸置疑是个肥差,治河款,治河之时下面之人的孝敬款,这可都是钱啊。
所以李承勋在知道皇帝要对河务下手之时,毫不犹豫地就倒向了守旧派,这可是从他嘴里夺食啊!
只是连他也没想到皇帝对河务的重视居然是将河督府独立于所有衙门之外,直属御前!
这不就是和锦衣卫一个级别吗?而且河督府的权力细思极恐,看似只是河务,但是从河务延伸出去的东西想想就吓人。
此外河督府居然还能招兵!这不就是变相的皇权特许,先押后奏吗?这以后谁还不得看河督府脸色?
李承勋越想越憋屈,老子才应该是这河督府的总督啊!他急忙劝诫道:
“请陛下三思,这河督府又是募兵,又是大修工程,会对朝廷造成很大负担,如今裁汰冗员正在进行,此举岂不是添乱吗?”
刚刚接手裁汰冗员的袁宗皋抬步上前反驳道:
“李御史此言差矣,裁汰冗员重点是冗员,河督府关乎治河之大事,关乎万千百姓利益,绝不会是冗员!
而且我们裁汰冗员也不是说,仅仅就把冗员裁了其他却保持不变,该裁的裁,该建的建,这才是正理!”
“那钱呢?钱从哪里来?”
李承勋问出了这个无比尖锐的问题。万事无如没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