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坟头土
范文城气的一拍桌子：“陈光耀，你算什么东西！张长江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仅要自己的钱，还来替张长江要账？！
凭什么？
范文城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气的直突突。
“我们是一个阵营啊，”陈光耀态度仍是非常平稳，不疾不徐的说道，“都是出来到工地卖苦力的，他受了委屈没人替他发声，下次轮到我头上，谁来替我出头？”
范文城手里攥着那两页文件，直用力的指节发白。
“你好好想想吧，”陈光耀也不多废话，从容的站起身来，“最晚明天中午，我要见到这两笔钱。”
说完，也不等范文城给出什么反应，陈光耀已经转身出了办公室。
范文城看着陈光耀出去的背影和大敞大开的办公室门，气的用拳锤着桌面。
他妈的，本来以为是诓进来一个没经验的雏儿，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这边陈光耀离了物业用房，又回到工人干活儿的楼栋。
“怎么样，范经理那边什么时候付款？”看见侄子，陈宏达走上来问道。他眼下还不知道范文城准备拖欠工程款的事。
“就今明两天吧。”陈光耀回道。
“嗯，行。”陈宏达点点头，又拿着刮刀忙活去了。
陈光耀四处看了一圈，就下楼去给梁显超打电话：“超哥，就按照咱们的计划开始吧。”
“好。”
…
范文城跟陈光耀闹了个不欢而散，一个人在办公室抽了半天的烟，又翻了翻手头几个账户的款项。
大几十万左右的现金流还是有的。
“妈的，做生意少赚就是亏，”范文城在老板椅上来回转动，“老子能拖你们一天就是一天，这些钱我放在银行吃利息不好吗？”
抽完烟，范文城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皮包，准备到建委去拜访一番。
正是竣工验收的前夕，该维护的关系需要更加卖力。尤其是陈光耀拿出了他挂靠项目的证据，他必须得更用心的去打点一番。
有些事不上台面没人关注，那就不叫事。
可一旦有同样能量的人把事情捅到台面上，那可就是个大麻烦。
正所谓不上称没四两重，上了称千斤都打不住。
这一整天的功夫，范文城先是到建委拜访，又去质监站和规划部门晃了晃，晚上还约了酒局。
晚上九点，就在范文城在酒局上喝的面红耳赤，舌头发麻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林辉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范文城从包间里出来，大着舌头问道。
“范经理，出事了！”林辉在电话那头焦急说道，“不知道从哪来了两辆渣土车，到咱们工地门口倒下两车土就跑了！大门现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出不去进不来！”
“什么？？”范文城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半。
项目正在收尾的关键阶段，场地内铺设市政管线的材料和车辆每天都要来回进出多次，大门要是被堵了，这还得了？
“看清楚是什么车了吗？”范文城急忙问道。
“就是那种常见的绿色渣土车，”林辉回答道，“看门的保安说只看到了车，车牌都被布蒙着。”
“妈的，”范文城稍一合计，这事儿大概率跟陈光耀白天来要钱脱不了干系，于是说道：“叫工地里的小挖机出来，把门口的土清了！”
“嗯，已经在弄了。”
“林辉，你就在大门口盯住了，”范文城对着电话交代道，“再有渣土车来倒土，你直接把车给我扣下。”
“…好。”
范文城挂掉电话，又反身回到酒局上。
酒局之上有个城管的队长，正好是负责花园小区附近道路遗撒这一块的。
“王队，刚才有渣土车路过我工地门口，撒了不少土下来，我让工人给清了。”范文城陪着笑说道。
明明这事儿就是冲他来的，范文城却说成了“路过”、“撒了土”，“我给清了”。
“要不您给问问，看看是谁家在拉土，让他们注意点儿？”范文城又补了一句。
城管王队放下手机，他刚读过收到的短信，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口道：“我明天让队里的人问问。”
范文城脸上的肥肉一哆嗦，瞬间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潜台词。
什么叫“明天问问”？那不就是现在不问，不管嘛。
范文城没法说什么，只得是端起酒杯，再次融入到酒局中去。
又喝了几杯，林辉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范文城看了一眼来电，眉头皱起，只得再次出来接听。
“范经理，门口又被倒了两车土！”
“把人扣住了吗？”范文城问道。
“扣不住啊…”林辉声音有些发颤，“我想上去问他们干嘛的，车上下来俩人推我一把直接就走了。”
范文城没说什么。他明白手下人的斤两，而那些保安更是只能看门，有事儿指望不上的。
“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再说吧。”范文城脸色铁青，说完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内，城管的王队也起身了：“不好意思啊范经理，家里有点儿事着急让我回去。你们慢慢喝啊。”
范文城心里明白，王队这是开溜了，也就是说今晚上被倒土这事儿他铁定不管。
虽然心中有气，范文城也只能陪着笑脸把人一路送到楼下。
就在王队准备上车之际，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范经理，你看你出来干项目也是求财。你们不是常讲‘干一方工程，交一方朋友’嘛。要我看，有些事各让一步也就过去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是不是？”
说完，也不等范文城说话，王队拍了拍他肩膀就钻上了车。
看着城管王队的车缓缓开走，范文城明白，人家这是点他呢。
这么看来，对方也已经请动了官面儿上的力量，那双方在这个层面上就算“兑子”了。如今算是各自褪去了甲胄，接下来只能是赤膊上阵了。
范文城返回楼上，陪着剩下几个人喝到了十点多，挨个送走对方，才回到花园小区工地。
车子停好下了车，就看见往日平坦的项目大门前，已经被四五个巨大坟头一样的土包堵的严严实实，林辉正指挥着挖机在左右的平土。
范文城走到门口，指着这些土忍不住放声大骂：“我操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