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亲眼见证地狱
“果然，只剩这里了吗？”
浅川烛有些郁闷，夜晚时分邪祟将更为诡异且危险，毫无准备贸然闯入，无疑是不明智的举动。
可倘若芹泽咲真的在里面，没有任何相关知识的她所面临的处境不是更危险吗？
现在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月光被窗棂裂缝切碎成尸斑状光块，墙皮脱落后裸露的霉斑正组成无数闭合的“眼睑”。
楼道尽头似传来重物拖拽声，而布满褐色血迹的楼梯转角，此刻正飘起莫名的香味。
“这是槐花的味道？”
刚一进入教学楼，浅川烛便被空气中飘荡的花香吸引。
槐花在日本并非常见植物，可此刻他却切实地闻到了。
以往的经验敲响了他心底的警钟，似乎意识到什么的他，连忙回头望向进来时的大门。
入目却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
其中填满了一切负面情绪，光是盯着那片黑暗，就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吞没一般。
浅川烛急忙将目光抽回，滚烫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肮脏的地板上，并瞬间与污秽物们交汇融合。
他好似力竭般，生理不适地喘着粗气，脑海拼命回忆着前世自师父那学来的知识。
【人分三六九等，邪祟同理】
【九等小诡，无色无形，难以伤人】
【六等中诡，初具实态，非行家，见即死】
【三等大诡，自成天地，误入则不可出，永世不得超生】
前世，浅川烛与师父二人所处理过最厉害的邪祟，也不过才六等。
而眼下他所面对的存在，疑似是一尊大诡。
他也曾询问过师父，若是真有一天碰上大诡了该怎么办？
师父却只是不着调地大笑着。
【那还能咋办？认命呗！】
“认命...”浅川烛重复着这两个字。
再次深吸一口气，他再次朝教学楼深处迈步。
方才，他隐约在这个方向听到金属拖拽的声音，便打算过去看看。
声音的尽头是一间虚掩着的教室，而门缝中正透出微弱的亮光。
除此之外，还有刺耳的哀嚎。
“不、不要啊...放过我...啊!”
稍显稚嫩的男声，并非熟悉的柔弱女声。
他缓缓靠近门缝，刚想窥视一二，门后却忽然传来不断靠近的沉重脚步声。
糟了！
浅川烛连忙躲到隔壁教室的门后，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学校教室的门通常都有一个特点。
在教室门中上方特地设计了一扇小窗，刚好可以让老师站在门后，偷摸观察学生是否有在认真学习。
浅川烛冷静地在门后藏好身子，隔壁虚掩的房门也正巧被拉开。
随即一个身材高大且臃肿的男人从中走出。
惨白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尤为刺眼，老旧的咖啡色工作服上沾满了血污与深色的不明液体，双目的位置则完全是两个渗人的血洞...
此刻，他正拖拽着一把满是血迹的长柄锤，犹如笔尖般在地板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哪怕此刻浅川烛距离男人只剩不到两米，但他却全然没有半分恐惧，仍旧在不断思考。
常规邪祟都是以超出常人想象的方式对人类进行虐杀或精神层面的折磨，它们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享受过程。
故此，正常情况下，它们都不会选择使用属于人类的工具。
但他也没忘记师父曾教授的东西。
【永远不要以人类所积攒的常理去试图理解诡】
无论实际情况究竟怎样，浅川烛都绝对不能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好在男人并未发现他，迈着沉重的脚步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黝黑走廊的尽头。
确认它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后，浅川烛小心翼翼地离开门后，朝隔壁望去。
隔壁的房门已经被重新关上，就好似不想被人看见一般。
浅川烛谨慎地来到门前，轻轻握住门把手，他不禁有些忐忑，若门后场景真如他所设想的最差情况一致，那他接下来又该如何自处？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走廊尽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正好就是刚才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
声音的主人走得很慢很轻，就好像是光着脚走在地板上，不愿引起他人注意。
但，浅川烛却还是切实地听见了。
随即，他快速望向身后被黑暗笼罩的走廊，手也顺势放入怀中口袋，随时准备做出反应。
“咦？被发现了吗？”
女孩的声音？
音色明明很稚嫩，但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老气。
浅川烛不明白这两个矛盾的描述是怎么被自己硬凑到一起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身处如此诡异的空间，他必须将认知中的常理通通抛诸脑后，否则随时有可能自掘坟墓。
正思考着，女孩也悄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皮肤稍显苍白，但并非如同邪祟那般可怕的惨白，纤细的身躯上仅附着着一件鲜红色的连衣裙。
惹人怜惜的表情搭配稍有些营养不良的消瘦脸颊，着实令人难以将目光挪开。
“大哥哥，你在找人吗？”
浅川烛不敢大意，怀中正握着黄符的手更紧了几分。
女孩似乎读不懂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见浅川烛并不搭理她，于是抬起细嫩的脚丫，有些不悦地踹了一脚地上的不明污秽物。
转而她却又露出娇气的笑容，用一种期待的语气继续向浅川烛搭话。
“大哥哥，你是不是也和同伴走散啦？”
仍旧没有得到回答。
女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有些失落地低头望着脚尖。
“大哥哥，随意无视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哦。”
浅川烛继续沉默着。
“你...”女孩有些气不过地跺了下脚，再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其冷漠。
眸中那份属于年幼女孩的娇气，现已被怨恨与愤怒完全取代。
“碰上你这么个哑巴，真不好玩。”
她知道浅川烛不会回答自己，便继续说下去：
“你很好奇房间里有什么，对吗？
这么好奇的话，不如自己打开看看吧？
不过，你真的想要亲眼目睹那种场景吗？
曾经有个戴眼镜的家伙和你一样，也在努力地寻找某个女孩，但你知道当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找到女孩时发生了什么吗？
他疯了！
嘿嘿~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的表情！”
女孩愉悦的笑声回荡在走廊中，可当她发现，面前的浅川烛仍然不为所动时，笑声戛然而止。
“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真倒霉~快点开门吧~幸子都等不及欣赏你绝望的表情啦~”
门后只有绝望吗？
浅川烛斜眼瞥着房门。
只要房门一直紧闭，他就无法确认芹泽咲是否在里面，他就能继续相信对方还活着，并一直寻找下去。
但，用这种方式欺骗自己，毫无意义。
他再次握住门把手，并用力将其推开。
预料之中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呛得浅川烛几乎就快要睁不开眼。
随之而来的，是直击内心的悲凉感。
屋内一片狼藉，根本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简直就是屠宰场...亦或地狱。
“怎么样？这里边有你要找的人吗？”
自称“幸子”的女孩俏皮地一步步蹦到呆愣在原地的浅川烛身旁，她的话语间满是讥讽。
“幸子早就提醒过你啦~可大哥哥还是把它打开了呢~要不你自己再进去找找吧？说不定这里面还留着一些你熟知的物件呢？
嗯——例如发夹？钱包？学生证？不管是什么，你快进去找找吧！”
残酷的语句回荡在浅川烛的耳边，他就仿佛真的陷入绝望般，迟迟没有动作。
“欸，吓傻了吗？”
幸子彻底失去兴趣，但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与浅川烛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伸手便可触碰的程度。
一直未有动作的浅川烛终于开口了。
“太好了。”
“啊？”幸子忽地愣住，随即嗤笑道：“你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怎么会有人看见这种场景，还能说出这两个字的？”
“她不在这里。”浅川烛嘴角微微颤抖，神态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至于其他死去的人，我又不认识他们，为何要悲伤？”
话音刚落，他始终没有离开过怀中口袋的手快速抽出。
还没等幸子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一整瓶黑狗血已然尽数泼向她。
“啊——”
黑狗血在接触到幸子的刹那，便在她的皮肤上冒起阵阵白烟，可白烟也仅仅只是片刻便消散不见。
见此情景，浅川烛神色愈加凝重。
果然，只是这种程度，根本无法伤到大诡分毫。
他很清楚，这一整片空间皆由幸子所构造，逃肯定是逃不掉的。
不过，与其像个懦夫般跪着等死，他更愿意拼尽全力去做点什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从怀里掏出下一个物件，幸子忽然尖叫着将手对准浅川烛，然后猛地抓住面前的空气，向侧边用力砸去。
同时，浅川烛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扔进了那个宛若地狱的房间。
由课桌拼凑在一起的屠宰台瞬间被他砸得四分五裂，各种不知名的污秽物也飞散开来。
正常人被这么一摔，肯定浑身骨头都得散架了，但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自己胸前的玉佩从不知何时开始，竟散发着无比耀眼的猩红色光芒，其中的血字【卯】更是前所未有地清晰。
“废物人偶！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没看见他刚才要杀我吗？快点去给我把他的骨头敲碎！记得留活口！我要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门前，幸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她极度癫狂地嘶吼着。
伴随着她的叫喊，那个提着锤子的男人悍然冲出阴影的笼罩，以不符合体型的速度奔了过来。
然后他奋力举起工具锤，朝浅川烛狠狠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