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龙纹噬蛊祭
机械指缝间的《营造法式》残页突然泛起青紫光芒,陆明右臂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泛黄纸页上的墨线像活过来的蜈蚣,顺着金属纹路钻进他的血管,“不对…“他喉咙里挤出嘶吼,那些本该记载黎族船型屋营造法的图文,此刻爬满密密麻麻的苗银蛊虫培养皿结构图。
“残卷派改写了所有传承!“苏九棠的银饰在黑暗中叮当作响,她拽过陆明的手腕咬破舌尖,混着血的唾沫喷在机械关节上,“三百年前天工盟分裂时,初代盟主把真正的《匠魂图鉴》拆成了三份——“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徐九斤的机械脊椎破土而出,那些镶嵌着明清铜钱的金属骨节里,成千上万枚蛊卵正顺着液压管喷涌。
陆明被腐蚀液灼伤的左眼突然剧痛,视网膜上浮现出父亲修复景泰蓝时的手势,那些打磨掐丝的技法轨迹,竟与苏九棠脖颈后的龙纹刺青完全重合。
“接住涅槃火!“苏九棠突然割开手腕,鲜血在青砖上浇出蜿蜒的龙纹。
陆明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插入血泊,淬过窑变釉料的金属与龙血共鸣,地面瞬间熔出三十六块青铜地砖,每块砖面都嵌着鄂伦春族桦皮箭镞,箭头所指处亮起幽蓝磷火。
徐九斤的钢铁下巴突然裂开,喷出裹着苗银碎片的声波:“守灯人血脉果然在你身上!“他胸腔弹开的暗格里,明代水磨法锻造的齿轮组正疯狂旋转,将蛊卵加工成带倒刺的银针。
陆明抓起块迸裂的窑砖,裂纹中渗出的钴蓝色窑变釉被他甩成弧形火刃——正是失传的雨点釉淬火术。
火焰长剑劈开蛊虫风暴的刹那,陆明瞳孔骤缩。
剑锋穿透的“苏九棠“突然褪色成扎彩人偶,替身傀儡的心脏位置钉着半枚生锈的景泰蓝扳指,那分明是父亲葬礼上失踪的遗物。
真的苏九棠此刻正倒挂在青铜砖道尽头,她撕开的百褶裙里露出缠满苗银锁链的腿骨,锁链另一端没入地砖上的箭镞孔洞。
“进苗寨必须过血祭关!“她的银项圈崩裂成七十二枚刀片,将追来的机械臂钉在青铜砖缝里,“我祖父用命换来的情报——当年初代盟主把自己炼成了活机关!“
陆明右臂突然传来冰锥贯体的剧痛,木纹状污染痕迹已蔓延到肩胛。
《营造法式》残页上的蛊虫图纸开始在他皮肤下游走,那些培养皿结构自动补全成雷公山吊脚楼的梁架剖面图。
他撞开扑来的蛊卵银针,用景泰蓝点蓝技法将窑火凝成孔雀蓝釉盾,高温烧熔的蛊虫尸体在盾面爆出青烟。
青铜道路尽头升起九道牛角门楼,每道门楣都挂着带齿痕的鄂伦春族熊皮鼓。
苏九棠甩出的银链绞住陆明腰腹,将他拽进正在闭合的门缝。
最后一刻,陆明瞥见徐九斤撕开自己的机械腹腔,掏出血肉与齿轮交融的脏器拍向地面——那是用苗族枫脂染技法炮制的人体机关引信。
雷公山鸣的巨响中,青铜砖道寸寸碎裂。
陆明重重摔在腐叶堆里,发现掌心黏着半张《匠魂图鉴》残页,泛着鱼胶腥味的纸面显影出明代鎏金铜塔的斗拱结构,而塔尖位置赫然标注着周老窑生前最擅长的风箱锻造术坐标。
苏九棠瘸着腿拨开藤蔓,露出被苗银锁链洞穿的脚踝:“残卷派早在我们出生前就布好了局。“她扯断一缕头发缠住陆明木纹化的手腕,发丝间闪烁着景泰蓝特有的孔雀绿釉光,“你父亲改良的铜胎掐丝珐琅工艺,原本该是封印初代盟主的关键......“
山风卷起满地机械残骸,某块刻着“周“字的齿轮突然滚落悬崖。
在两人看不见的深渊底部,数以万计的金属碎片正在血雾中悬浮重组,齿轮咬合声混着山涧流水,隐约拼凑出半句明代官话的发音。
青铜龙影在深渊中游弋时,陆明听见自己关节里发出桦树皮剥裂的脆响。
那些重组中的机械碎片并非简单拼接——周老窑的头骨残片化作颧骨,断裂的齿轮咬合为臼齿,数万枚景泰蓝碎片正沿着血雾纹路凝结成明代官袍的云雷纹。
“九窍锁心扣!“苏九棠突然甩出苗银锁链缠住陆明脖颈,链尾的鱼形镖钉入他锁骨凹陷处,“你父亲改良的景泰蓝烧蓝技法,原本是用来封存初代盟主的记忆晶体......“
话音未落,悬浮的初代盟主已探出鎏金手掌。
那五指分明是五座微缩的雷公山吊脚楼,榫卯结构的指节间渗出黑色窑变釉液。
陆明右臂的机械纹路突然逆向旋转,被《匠魂图鉴》篡改的蛊虫培养图纸在皮肤下鼓胀成蛛网状血泡。
“接住这个!“苏九棠扯断染血的银项圈抛来,断裂的银片上刻满鄂伦春族驯鹿纹。
陆明用景泰蓝点蓝手法将银片熔成薄刃,却发现自己的血液在接触银器的瞬间泛起孔雀蓝釉光——那些渗入血管的窑变釉料竟与苗银产生了榫卯式咬合。
初代盟主的胸腔突然弹开,露出明代水车结构的齿轮组。
周老窑的机械脊椎如毒蛇般钻出,末端镶嵌的半块《匠魂图鉴》残页正泛起鱼胶腥气。
陆明被无形之力拽向旋转的齿轮,左眼突然刺痛——视网膜上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用珐琅彩描绘的星图轨迹。
“就是现在!“苏九棠甩出缠满蛊虫的银链绞住齿轮轴心,她脚踝渗出的血在青铜地砖上浇出黎族船型屋的梁架图。
陆明趁机将银刃插入自己机械臂的排污阀,淬着窑火的孔雀蓝血液喷溅在《匠魂图鉴》残页上,纸面立即显影出用景泰蓝掐丝工艺绘制的活体机关解构图。
初代盟主的动作突然凝滞,那些重组中的机械碎片发出哀鸣。
陆明看见鎏金官袍的云雷纹里渗出明代松烟墨,墨迹沿着青铜龙影攀附成三十六道悬棺纹路。
苏九棠的银链应声而断,她脖颈后的龙纹刺青突然脱落,化作带倒刺的活体锁链缠住陆明的机械臂。
“双生匠魂要同时淬火!“她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杂音,苗银耳坠崩裂成粉末洒向血雾。
陆明感到右臂传来千钧之力,机械指节不受控制地插入初代盟主胸腔,抓住那枚跳动的鎏金齿轮——那竟是半块用风箱锻造术打磨的景泰蓝胎体。
晨雾中的青铜龙影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龙须扫过的山崖绽开蛛网般的裂纹。
陆明在剧烈震颤中瞥见自己的机械接口——苏九棠的血珠正在金属纹路间游走,凝成与林慕白义眼如出一辙的北斗七星密码图。
远处苗族巫祝的鼓声变得急促,每声鼓点都让青铜桥梁的鳞片剥落一片。
“抓紧!“苏九棠用银链缠住陆明的腰腹纵身跃起,百褶裙里飞出的蛊虫在身后结成黎族船型屋的防护梁架。
初代盟主的残躯突然爆开,明代官袍碎片化作漫天带毒蒺藜,将青铜桥梁击打出蜂窝状的孔洞。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雾时,陆明听见脖颈后传来景泰蓝烧制的脆响。
那些渗入机械接口的血珠开始结晶,在皮肤表面形成孔雀蓝釉质的保护层。
苏九棠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闪烁着苗银碎屑,她的银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青铜桥梁吸收。
深渊底部传来齿轮空转的嗡鸣,那些尚未重组完毕的机械残骸突然调转方向,像候鸟群般朝着雷公山巅飞去。
陆明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青铜鳞,发现鳞片背面用微雕技法刻着父亲独创的“双钩掐丝“纹路——正是当年修复故宫景泰蓝香炉时使用的绝技。
晨雾愈发浓稠,青铜桥梁的龙爪开始虚化。
苏九棠突然拽过陆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的节奏竟与巫祝鼓声完全同步:“记住这个频率,下次遇到林慕白时......“
话未说完,最后一段龙脊轰然坍塌。
陆明在失重瞬间瞥见山崖裂缝里闪过半张景泰蓝面具——那眉眼分明与父亲工作室里供奉的明代匠神塑像一模一样。
坠落的机械碎片在雾中折射出诡异彩光,宛如一场破碎的窑变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