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烬日常
孔宣捂住脑袋，右手死死抓住桌沿，青筋暴起。
见队员情绪失控，林泽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孔宣的背。随后推了推眼镜，站起身来。虽然他未必真能帮上什么忙，但若说打探消息，他从来不落人后。调整了下眼镜，他快步朝着大队长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林泽推了一下眼镜，“我是有事找队长汇报，您二位也是有事汇报？”
一位体型魁梧的壮汉悄悄凑近林泽的耳朵，“老林，我刚听说沈队长回来了！”，壮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震惊与兴奋。
林泽痛苦的蹲在地上捂着耳朵，脑袋里轰鸣声不断。
壮汉顿时一愣，正想伸手扶他，又怕贸然触碰引发更严重的反应，手抬到半空，只能尴尬停住。
“铁啊，你得赶紧适应啊。”一道带着调侃意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说话的是李铁身后那位瘦高男子，他斜倚在墙上，手中随意抛着一枚闪着寒光的冰球，目光玩味，语气轻佻。
“四队天天忙着给你擦屁股。早上那扇门是不是又让你撞塌了？听说还把一队的男宠砸进了医务室。你是真不怕许大姐揍你啊！”
话音刚落，大队长办公室的门猛然被一脚踹开。
“咚！”
沈墨眼中那位“妖女”许莹莹一脚踏出，眸光冰冷，抬手便是一拳轰在李铁胸口，发出沉闷的巨响。
“没事，练过了。”李铁揉着胸口，笑得有些心虚，看样子这拳他没少挨。
可还没等他站稳，下一击精准落下——一记迅猛无比的膝撞，直击要害，李铁脸色猛地涨红，整个人僵直地向后一歪。
他倒下的方向正是瘦高男子所在。
但后者早已料到李铁的“逃跑路线”，冰球甩手而出，落地化水，瞬间结成一道尖锐的冰锥！
千钧一发之际，李铁右手猛撑墙壁，强行将身子偏转，堪堪避过冰锥穿体的险境。
然而下一秒——
“砰！！！”
他的身躯重重撞在大队长办公室的墙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
洞后，沈墨正站在一张厚重的办公桌前。
办公桌后，张老三半仰在椅子上熟睡，脸上搭着一份叠起的旧报纸。连环巨响终于惊醒了他，他缓缓拿开报纸，正要起身坐直——
一块碎石破墙而入，直冲他面门而来！
张老三微微歪头，精准地避开来石，面无表情。但那块碎石却砸进他身后的标本柜，“咔啦”一声清脆响动，玻璃碎屑四溅。
下一刻，张老三怒火爆发。
“都给我进来！！！”
李铁一屁股坐地，捂着后腰龇牙咧嘴；其余几人刚准备溜走，一听这吼声，全都身躯一震，知道大祸临头，不得不乖乖折返回来。
张老三比沈墨两年前见到时更显沧桑，胡须杂乱，头发蓬乱如鸡窝，身上的黑衣松垮歪扭，袖口还有破洞，怎么看都像街头的流浪汉。
若不是内城区严禁乞讨，光凭这身打扮，直接就能混入街边当个混饭吃的老手。
沈墨被张老三安排坐在办公室沙发上，余光扫过那几位“罪魁祸首”。
“妖女”许莹莹垂头站在办公桌前，身侧的两个男人也低眉顺眼，屋内一时压抑得令人窒息。
最后爬进来的李铁，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还不忘顺手把门关上，顺势靠墙坐下。他那宽厚的后背正好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撞出来的那个大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老三原本就满肚子火，看着李铁的“补墙”行为，又好气又好笑，嘴角一抽，终是没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抬手一指，语气却没一点放松。
“许莹莹、林泽、李铁、白梦宇——你们四个，好歹都是余烬之刃的队长了，能不能……什么时候，学着像我一样，成熟一点？”
他的话还没落下，许莹莹就翻了个白眼，撇嘴小声嘟囔：
“我可不想跟你一样邋遢。”
张老三闻言额角直跳，捂着额头来回踱了几步，像是努力克制着不要发作。
“余冰呢？”
“老大，他还在处理前几天那起案子，大概还没回来。”林泽低声回道。
张老三冷哼一声，声音压低却更显威压：
“看看余冰，再看看你们。人家是正经余家嫡系，照样踏实干活不说一句废话。你们呢？整天除了打架还有别的事干么？”
他目光转向许莹莹，语气一顿：
“那案子我不是交给你了吗？怎么又轮到余冰去处理了？你人呢？在这打架？”
许莹莹毫不示弱地抬头，语气轻飘飘却带刺：
“这事真不怪我，是那余冰自己求着我换的。我看你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没打扰你。他虽然不中用，但他们二队的副队长韩磊倒是有点能耐，这点小事，应该能处理好。”
张老三眯了眯眼，语气不动声色地说道：
“韩磊已经申调去搜查队。不出意外的话，下次会跟我们一起上地表。”
话落，四位小队长都安静下来，不再言语。屋内一片沉寂，气氛微妙，没人再接话，但眼神交错间，显然各有心思。
张老三瞥了几人一眼，疲惫地叹了口气：
“有事就说，没事滚。”
三人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坐在地上的李铁见状也赶忙爬了起来，一动身，正好露出他那“人形破墙”的杰作。
张老三脸一沉，抬手就是一句：
“李铁，天黑前那墙要是还没修好——你就等死吧！”
李铁讪讪地挠头，咧嘴笑道：“我这就去喊五队的兄弟来修，他们干这个最熟练了！”
此时，已经走出办公室的三位小队长并未离去太远，仍在门口等着李铁归队。
忽然，张老三愤怒的声音再度从办公室内传出：
“还有！许莹莹——赶紧把你们一小队那谁给我开了！下次再让我听到‘男宠’这种词，你这队长也甭当了！直接跟我去地表执行探索任务去！”
门口的许莹莹娇躯一震，猛地侧头，狠狠地盯向白梦宇，眼神如刀子般凌厉。
白梦宇冷汗瞬间冒出，尴尬地咧嘴一笑，连忙对着她作了个揖，态度诚恳得不能再诚恳。
李铁虽能抗住许莹莹的铁拳，但白梦宇清楚，自己若惹怒了这位女魔头，恐怕连全尸都保不住。
办公室内，沈墨默默看完了这出荒唐又不失张力的“余烬日常”，心中对小队的整体格局、气氛与运行模式已有了几分直观的印象——
乱，却不散；闹，却不虚。
张老三踱步来到沙发前，坐在沈墨身侧，正要开口，却透过墙上那个破洞一眼扫见外头几张探头探脑的脸。
他脸色一沉，强忍着怒火，站起身拉着沈墨直接出了办公室。
此时外头走廊已是空空荡荡，刚才那几位探头的“幽灵”早已悄然遁走。
张老三没言语，带着沈墨穿过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沿着狭窄楼梯拾级而上，最终来到三楼的露天天台。
微风轻拂，街道上的车马灯火、嘈杂人声隐约传来。
张老三深吸了一口气，靠在天台边缘的围墙上，从那破烂衣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用火折子点燃，吸了两口，才像是缓过了神。他又抽出一根，递给沈墨。
见少年久久没接，他才忽然意识到身边这个不是当年并肩作战的老友，而是老友留下的孩子，尴尬地把烟收回一起塞进嘴里。
“小墨啊，今年应该有十八了吧？”
沈墨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语气平静地回答：
“十五。”
“咳咳——”张老三当场呛了一口，随手把两根香同时按在墙上熄灭。
他仰头看向灰蒙的天空，眉宇间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沉重。而沈墨则低头凝望街道车流，这个世界没有红绿灯，车流混乱且拥挤，马匹还随地大小拉。
天台一时安静，风吹过的声音甚至清晰得有些刺耳。
许久，张老三终于开口，声音低哑而不失笃定：
“既然是余连城亲口提的，那这事……就没得商量。”
“余烬之刃，共五个小队。刚才你见过四位队长，就差二队的余冰了，那人你没碰上也不奇怪——他整天不是在外执行，就是窝在档案库看卷宗。”
“你自己挑吧，想跟谁，随你意。”他说着，伸手又要掏烟，语气淡淡，“你自己选个看对眼的，跟着谁都可以。”
他又拿出一根烟准备点起，早起的人烟瘾有点大。
沈墨缓缓转过身，面对张老三，眼神坚定，语气沉稳而清晰：
“我想跟着你。”
少年直视着眼前这位看似颓废、却在动乱中掌控一切的男人，眼神坚定。
“我想学会真正活下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