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残烬狼烟

惊蛰刀尖挑开半块焦黑的匾额，“方氏宗祠“四个鎏金大字在尘埃中若隐若现。方玄踩过爬满藤蔓的断墙，靴底传来细微的灵力波动——三十年前的北斗杀阵竟还有残余。

腐臭的气味是从老槐树下传来的。

曾经挂着寻人启事的树干已然中空，树洞里堆积着森森白骨。最上层的头骨还粘着血肉，眼眶里钻出暗红色的菌丝。方玄的指尖刚触到菌丝，整片废墟突然刮起腥风。

“咔嚓！“

脚下青砖裂开蛛网纹。方玄本能地施展太虚步，足尖在虚空轻点，金莲状灵气炸开的瞬间，他原先站立处已窜出三根血刺。腐臭的源头终于显现——那是头浑身溃烂的巨狼，脊背上生长着七颗人面肉瘤。

“幽冥蚀心狼！“太虚子的声音在识海炸响，“快封住五感！“

迟了。方玄的鼻腔已经涌入甜腻的腥气，眼前浮现出母亲投井的画面。这次他清楚看见，母亲坠落时怀中闪过一抹银光，那分明是平安符里夹带的镯子碎片！

巨狼左前爪的人面肉瘤突然睁眼，喷出墨绿色毒雾。方玄旋身避让，惊蛰刀划过毒雾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刀身传来的反震让他虎口发麻，这才发现雾气中藏着无数发丝细的骨针。

“坎位三步，震宫起诀！“太虚子厉喝。

方玄踏着金莲倒掠七丈，左手捏出太虚引灵诀。丹田内的玄元珠骤然发亮，珠内狼形刻痕发出咆哮。以他为中心，三十丈内的灵气疯狂汇聚，在头顶形成倒悬的剑气漩涡。

巨狼背上的肉瘤接连爆开，七道幽魂尖啸着组成阵型。方玄瞳孔中银月急转，终于看清这些幽魂的面容——全是当年失踪的村民！

“巽风为引，惊雷破煞！“

剑气漩涡轰然劈落。方玄在雷光中看见私塾先生的幽魂露出解脱的微笑，看见里正女儿化作点点星光。当最后一道雷霆消散时，巨狼已变成焦黑的骨架，唯独天灵盖处嵌着枚血色玉简。

方玄用刀尖挑开玉简，瞳孔骤缩。简上刻着与当年血祭阵法相同的图腾，边缘还有道新鲜的剑痕——分明是七日内所留！

废墟深处突然传来铃铛声。

三十六个戴着兽骨面具的黑袍人从地底钻出，手中锁链串着村民的怨灵。为首者举起镶满眼珠的法杖，沙哑的声音与当年血袍人重叠：“恭迎圣子归位。“

方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认得那些眼珠——王猎户的右眼有箭伤，豆腐西施的瞳孔是罕见的碧色。怨灵们发出悲鸣，在锁链束缚下扭曲成诡异的祈祷姿势。

“你们...都该死。“

惊蛰刀发出龙吟般的颤鸣。方玄足下金莲暴涨，每一步踏出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莲印。玄元珠内的星图自动展开，北斗第七星瑶光正与血色玉简共鸣。

黑袍人们同时抛出锁链。怨灵在空中交织成天罗地网，每道锁链都缠绕着血祭阵法的符文。方玄挥刀斩断三根锁链，却发现断裂处立刻被新的怨灵填补。

“运转太虚引灵决！“太虚子急道。

方玄双手掐诀，周身散发出金色真气，神识探入珠内空间，残破星图中某颗星辰突然亮起。当他将灵力注入那颗星辰时，整片废墟的时空骤然凝滞——飞舞的尘埃定格在空中，黑袍人抬手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

唯独血色玉简不受影响，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方玄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玉简上。咒文如同活物般扭动，最终汇聚成箭头指向西南方。

时空恢复流动的刹那，方玄的身影突然一分为九。八个幻影扑向黑袍人，真身却出现在法杖顶端。惊蛰刀刺入最大那颗眼珠的瞬间，凄厉的尖啸震塌了半边祠堂。

“这是...王猎户的声音？“方玄握刀的手微微一颤。

趁这间隙，黑袍首领突然捏碎颈间骨哨。幸存的十二个黑袍人同时炸成血雾，凝聚成巨大的手掌抓来。方玄催动玄元珠想要吞噬血掌，珠内狼形刻痕却突然反噬。

生死关头，当年母亲塞给他的平安符自动燃起。青烟在空中凝成女子虚影，轻轻挥袖便将血掌打散。方玄望着与玉简中青衣女子一模一样的虚影，喉头涌上腥甜。

“娘...“

虚影转身微笑，化作流光没入惊蛰刀。刀身裂纹尽数修复，刃口浮现出山川日月纹路。西南方向突然传来悠长的钟声，血色玉简“咔嚓“裂开，露出半张羊皮地图。

太虚子突然惊疑：“这是...九幽黄泉图？“

方玄还未来得及查看，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当年血祭阵法的七十二处阵眼同时喷出血柱，在空中交织成覆盖整片废墟的牢笼。玄元珠剧烈震颤，珠内星图显示正有上百道气息朝这里疾驰而来。

足下金莲绽放到极致，方玄化作流光冲破血牢。在他原先立足处，三枚刻着“幽冥“二字的骨钉深深没入地面——正是当年狼王偷袭时用的招式。

百里外的云层中，额生月纹的男子收起窥天镜。他脚边匍匐的九头狼妖同时仰天长啸，啸声里带着嗜血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