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潮声与心跳协奏曲

浪花在礁石上摔成碎钻，程野蹲在潮间带调整折射望远镜。他挽起的裤脚沾着沙蟹吐的泡沫，脖颈后新贴的退热贴被海风掀起一角——那是小满用薰衣草精油自制的降温贴。

“涨潮前撤到二号观测点。“程野将海螺壳扣在监听器上，突然往小满怀里塞了个保温桶。掀开盖子，焦糖布丁表面用可可粉撒着猎户座图案，边缘还嵌着她去年念叨过的粉红岩盐粒。

小满舔着银勺在岩石间跳跃，忽然踢到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程野的解剖剪撬开盒盖时，咸涩的海风裹着时光扑面而来——盒里躺着他们小学埋的“时空胶囊“，玻璃瓶里的愿望清单上，稚嫩笔迹写着：「希望程阿姨的止痛药变成彩虹糖」。

暮色将云层染成鲑鱼粉时，程野从冲锋衣内袋掏出个防水袋。365封重抄的信件被塑封成册，每页边缘都画着对应的星象图。在2018年11月7日那页，小满发现信纸背面拓着块凹凸的印痕——是医院陪护椅扶手上，程野用圆珠笔反复描摹她睡颜留下的压痕。

“潮位正在下降。“程野突然将听诊器贴在她心口，金属头沾着暖意，“心跳频率和潮汐周期同步了。“他耳骨钉上的北斗七星倒映在潮池里，随着水波晃成跳动的光谱。

午夜观测间歇，程野从礁石缝变出个铸铁锅。海带汤咕嘟着童年味道，他忽然用长筷夹起块颤巍巍的玉子烧——蛋液里裹着拆开的琉璃星星，糖心淌出张字条：「今天你说梦话想吃章鱼烧」。

小满红着脸去抢汤勺，程野腕间的监测手环突然震动。心率曲线在手机屏幕炸成烟花，他若无其事地翻转表盘，却忘了背面贴着张便签纸——是上周小满在他物理卷子上画的加油小猪。

“涨潮了。“程野突然指向漆黑海面，荧光潮线像碎钻项链浮现在浪尖。他拉着小满踩进沁凉海水，腕间五彩绳突然散开，两缕发丝随着潮水缠绕上她脚踝。

防水相机自动拍摄的瞬间，程野正弯腰去捡漂走的信笺册。月光将他后颈的退热贴照得透明，小满突然看清下面藏着的纹身——是缩小版的观星台手绘图，烟囱位置用罗马数字刻着初次重逢的日期。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程野启动自制潮汐发电机。LED灯串在防波堤上亮成银河，他忽然从工具箱底层捧出贝壳风铃。365枚贝壳内侧刻着用药用墨水写的星图，在盐水里浸泡后会显现荧光航线。

“潮汐发电机的储能舱...“程野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小满掀开防水布，发现舱内铺满包着锡纸的彩虹糖，每颗糖纸上都印着日期和天气——正是程野母亲每次化疗的日子。

晨雾被汽笛声刺破时，小满在程野的航海日志里发现夹页。泛黄的病理报告背面，少年用圆规尖刻着微雕日记：「3:47AM她睫毛在监护仪蓝光下结霜，我对着止痛药瓶发誓要造出让人忘记疼痛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