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涌归途

霓虹在尖沙咀的夜色里碎成流火。

倪永孝倚在办公室窗前，指节无意识叩击着钢化玻璃。

楼下泊车档闪烁的霓虹灯牌倒映在他镜片上，将瞳孔割裂成深浅不一的暗红色。

帮文烝散粉的被人抢了，很快就传到甘地几人耳中，他们立刻加派人手在几个路口盯着。

倪家三叔听说后，也第一时间汇报给倪永孝。

并让人汇报了阿布的行踪：昨天刘建明回家，迈克跟着刘建明去了屯门后，又回尖沙咀吃夜宵，然后独自回音响店睡觉，早上开门后，迈克又骑机车去了韩琛家里，接了刘建明去吃早餐，然后一起去买窗帘和衣服，现在还在逛街呢。

说了一半，就被倪家三叔打断了：“以后白天这些琐碎不要汇报，主要盯着他晚上有没有行动。”

两个跟踪迈克的马仔，晚上也睡在车里，立刻说：“夜里没看到迈克出来。”

刘建明和阿布住进韩琛家里，立刻让倪永孝注意到阿布这个人，不仅派人24小时盯着，倪雄还请警局朋友查了底细。

倪雄汇报调查结果：“刘迈克档案上确实是刘建明的堂兄，刘家之前是渔民，上岸后就养鱼，刘迈克有出生纪录和小学就读纪录，小学毕业就跟着父亲去外面当水手，什么时候回港的没纪录，不过在警局也没有案底。”

刘建明舍得花钱，办证鬼佬就是做身份证的，高价卖出去的身份证，当然不会留现在的日期，履历还是刘建明编写的，除了办证的鬼佬知道怎么回事，其他人都查不出问题。

倪永孝忽然问：“会不会是这个刘迈克杀了韩琛？”

倪家三叔摇头：“刘迈克和韩琛毫无交集，他是通过刘建明才认识Mary的，当然，也可能之前就认识，毕竟Mary从小也是屯门的，从小带大刘建明，认识迈克也是多年前。”

倪永孝问：“迈克比Mary小不了几岁，会不会之前就和Mary有感情，回来后不忿Mary嫁给韩琛，就杀了韩琛？”

倪家三叔摇头：“如果是这样，就是迈克送Mary去关口了，然后直接带着Mary去内地双宿双息。韩琛失踪好多天，Mary找不到人才匆忙跑掉，Mary跑路前去过屯门，随后就带着刘建明去关口。据说，Mary去屯门前，迈克买了水泥黄沙，正在屯门翻修刘家老宅，刘建明送走Mary后，就带着刘迈克住进韩琛家里，让迈克帮忙看店。”

倪永孝问：“刘建明呢？他有没有杀韩琛的动机？”

倪家三叔顺着思路说：“刘建明如果要杀韩琛，目的呢？他们图什么？如果图人就不会送Mary单独走，图财就更不像了，房产和店铺还在Mary名下呢，把Mary弄死了，Mary也有家人的。

对了，两人住进韩琛家里后，刘建明就去警校读书，迈克还抽空去老宅装修地面，平时住店里，偶尔去家里看看，确实像看房子的，今天早餐后还去为老宅买窗帘了。如果他们想霸占Mary家，就不会积极装修老宅。”

听了倪雄的话，倪永孝自己就理清了头绪：“这么说，Mary找不到韩琛后，害怕也有人要害她，就跑到内地躲一躲，才去屯门，找刘建明帮她看店看家，而刘建明又要读警校，才找来刘迈克，难道我确实想多了。”

倪雄点头：“反正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

“三叔，把迈克盯紧了。“

倪永孝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档案袋在檀木桌面滑出半尺，“小学毕业就去跑船的人，回港倒学会装修房子了？他肯定不是跑船那么简单。“

倪雄点头：“行，我让他们继续盯紧了。”

倪永孝想想三叔的话，又问：“Mary急着跑路，会不会以为是我们杀了韩琛？”

倪家三叔点头：“至少会怀疑我们，毕竟韩琛死在倪家，我们又秘不发丧，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等不到韩琛回家，当然害怕，她跑掉，估计就是在躲我们。”

当晚，有马仔来汇报，有供应商给音响店送货，他们跟供应商打听了，是Mary付款订货的。

倪雄听说后，过来对倪永孝说：“迈克上周帮音响店卖了三套音响，Mary又订购四套，由商家送到店里，是刘建明收货的，说明他们和Mary有联系，确实是帮Mary看店的。”

倪永孝点头：“这么说，他们确实是帮Mary看房子的，既然没问题，就不用再派人跟踪迈克了，对了，阿仁在干什么？”

倪家三叔立刻说：“在九龙城，帮人泊车。昨天还为个泊车位跟和兴盛的人动了手。”

倪永孝想了一下说：“喜欢泊车啊，迪路现在接了韩琛的工作，刚好让他回来接手迪路的泊车档。”

倪家三叔苦恼地说：“上次就没肯回家，不一定愿意啊。”

倪永孝对三叔说：“知道他住哪里吗？我亲自找他谈。”

倪家三叔点头：“知道。”

倪永孝带着罗继，跟着三叔来到九龙城一栋单元楼，三叔指着楼上亮灯的地方：“B座703是他女友租的房子，现在阿仁住在女友这里。”

倪永孝笑着说：“有女友啦，挺好，那就一起见见吧，第一次上门，还要带礼物才好，罗继，车后备箱里有两个爱马仕新包，把红色的那只拿着吧。”

703室，may正在替陈永仁涂药，嘴里还在劝慰：“不要去泊车了，抢个车位都要打架，太危险了，去我们公司吧，销售部对学历要求不高，只要勤快点，不愁没业绩。”

陈永仁当然知道打架不好，可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刚好听到门铃声，就起身，套上衣服说：“有人来，我去看看。”

开门，见到倪永孝笑眯眯的脸，陈永仁并没有关门，只是冷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玄关暖光里，陈永仁脖颈处的瘀伤像条蛰伏的青龙，看着非常惹眼。

倪永孝依然微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may听到动静不对，就问道：“阿仁，谁来了？”

倪永孝看到may从卧室走出来，就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阿仁二哥，我来看看你们。”

见到温煦的倪永孝，may就拉了一把阿仁，对阿仁说：“对二哥不要这样。”

陈永仁趁机拉开门，自己让到门边。

他想打入倪家，却因为没有参加倪坤葬礼，不好直接回倪家，才跑到九龙城瞎混，指望打出名头，再被倪家召回，现在能缓和关系，好像也不错。

may招呼三人进去，还从冰箱拿了三罐汽水招待三人。

倪永孝从罗继手里拿过包，递给may说：“我叫倪永孝，是阿仁二哥，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倪家三叔也从口袋拿出一块白玉挂件，递给may：“我是阿仁三叔，来得匆忙，没准备，这小玩意送你玩。”

may大方地接了，谢过两人：“谢谢三叔，谢谢二哥。叫我May就行。”

又引导三人到客厅坐下。

倪永孝走到桌子边，转身看向陈永仁，歪头看了他的耳朵，又伸手拉开他的衣领，看看明显是棍子砸的伤痕，严肃地说：“在警校学的格斗，就是为了抢泊车位啊，不爱惜身体就是不孝，整天让你女友跟着担心，就是不义，不要瞎混了，回家做事吧。”

陈永仁为了立人设，自嘲了一句：“我才中五毕业，回家能干什么？”

倪永孝冷着脸说：“不管干什么，都不需你打架。”

may也在边上拉拉陈永仁，轻声说：“都是家里人，不会害你，好好说话。”

陈永仁不再吱声，当着may的面，倪永孝也不好多说，坐了一会，就站起来告辞。

出门时，倪永孝丢下一把宝马车钥匙，叮嘱陈永仁说：“车在下面，明天上午回家，会给你安排房子住，你可以邀请may一起住，也可以定期来看看may。”

陈永仁就坡下驴，点点头应承下来：“知道了。”

倪家是社团，尖沙咀被倪坤带人打成清一色，地盘按照产业分给甘地四人掌握，由四人对地盘内商家收取保护费，再把一半上交给倪家。

倪坤救过韩琛，觉得韩琛忠心耿耿，除了让韩琛掌握尖沙咀的所有泊车仔，还负责帮倪家在整个尖沙咀地盘内散粉。

散粉利润高，四大头目不甘心只能看着，也私下从南美偷运回来散。

倪坤死后，四大头目不想交数，就是想不再依附倪家，却被倪永孝分化打击后收服了。

韩琛死了，倪永孝为了稳定，才火线提拔韩琛头马迪路上位，又安排陈永仁接手迪路的泊车仔，成为倪家直属的第六个头目。

“今天开始，尖沙咀二十四条街的泊车权归你，警校优秀学员，做得不会不如古惑仔好吧。“

倪永孝将一串办公室的钥匙拍在茶几上，钥匙扣碰触玻璃的脆响惊醒了蜷在沙发里的黑猫。

陈永仁伸手就把钥匙拿到手中，站起来认真地说：“你信我，我就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倪永孝推推眼镜，站起来把手按在陈永仁肩膀上说：“好，打虎亲兄弟嘛，我当然信任你，兄弟齐心，其利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