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西门知寨
前寨战鼓恰在此时骤歇。
花荣银枪挑飞最后支火箭，忽听山门内传来炸雷般暴喝：“贼首王英在此！”
抬眼望去，武松倒提王英踏上门楼，血葫芦似的匪首被掷下城墙，摔在黄信马前扬起三尺尘烟。
“降者不杀！”西门庆白脸染血立于墙头，对着溃散的喽啰高喊。
后寨火起，浓烟中二十条好汉如虎入羊群，蒋门神棍子所过之处，碗口粗的寨门栓应声而断。
前寨阵前，黄信举着火把哈哈大笑：“尔等头目已擒，还不速降！”
他挥剑劈开鹿砦，三百军士潮水般涌上山道。
花荣纵马掠过瘫软在地的王英，枪尖一抖挑飞那柄剜心刀，寒光钉入“替天行道”大旗，杏黄旗裹着火星飘落深涧。
贼兵见大势已去，纷纷抛了兵刃跪地求饶。
晨光刺破云层时，
清风山已插满官军旌旗。
……
阳光照进聚义厅，黄信踩着王英剜心刀大步跨进厅堂。
酒盏被他一脚踢翻，酒浆泼在“忠义堂”匾额上，顺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蜿蜒流下。
“痛快！”
蒋门神把铜棍往青砖地上一杵，震得梁上蛛网簌簌飘落，
“昨夜老子踹开粮仓时，那帮龟孙正搂着酒坛子做梦呢！”
花荣解了银甲斜倚在廊柱上，箭囊里还剩三支雕翎箭：“王英这厮倒会享福，地窖里藏着二十坛青州老窖。”
他说着拍开泥封，酒香混着血腥气在厅内弥散开来。
西门庆大马金刀坐在虎皮交椅上，
“此番大捷全仗诸位兄弟。”他端起酒碗敬向武松，“尤其是二郎那记飞石，端的是神鬼莫测。”
武松仰头饮尽碗中酒，镔铁刀横在膝头泛着冷光：“多亏了西门哥哥神机妙算！
若无哥哥提点，哪能有人知晓清风山竟还有条小径。”
酒珠顺着脖颈滚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痕迹。
黄信拎着酒坛挤到主位，丧门剑哐啷一声拍在八仙桌上：“早说这群腌臢货色不堪一击！”
“当然与我西门哥哥料事如神也不无关系！”
他靴底还沾着前寨的泥浆，却已换上簇新的绛红战袍，“待回了青州府，本都监定要在妙玉楼摆三日流水席！”
“将军豪气！”西门庆适时接话，折扇在掌中轻叩，“只是这百十号俘虏...…”
花荣擦拭箭镞的手顿了顿：“按律当押赴青州明正典刑。
王英那柄剜心刀上八十条冤魂，合该在闹市口挨上千刀万剐。”
武松突然暴起，刀光闪过，厅柱上绑着的王英应声断了两指。
那贼人惨嚎未出便被破布塞了嘴，只能瞪着血丝密布的眼珠在地上扭动。
“便宜这群畜生了。”打虎汉子甩去刀上血珠，“若依某家性子，合该拿他们心肝祭旗。”
西门庆瞥见气氛渐僵，忙打圆场道：“二郎息怒，慕容知府自有法度。”
他话锋一转，“听闻青州兵马统制秦明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
黄信酒碗悬在半空，眼中精光暴涨：“那是我授业恩师！人送外号霹雳火，狼牙棒下从无三合之将！”
绛红战袍随着手势翻飞，“西门兄若有意，日后待我回城引荐！”
西门庆眼前一亮：
霹雳火好呀，
霹雳火得认识！
……
残阳压上旗杆时，三百囚车碾过青州城门。
王英，戴着头枷蜷在头车木笼里像条瘸腿土狗。
百姓掷来的烂菜叶糊住他半张丑脸，昔日的剜心刀正插在囚车顶上，刀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知府衙门内，慕容彦达抚着美髯听完禀报，犀角镇纸在“清风山大捷”奏折上压出折痕：“那西门庆当真是蔡太师门生？”
他翡翠扳指叩着黄花梨案几，震得官窑茶盏叮当作响。
黄信抱拳道：“千真万确！末将亲眼见过盖着尚书省大印的荐书。”
其实他这次回去连信笺都没看着，甚至连问都没问过这茬。
浓眉大眼的黄信看起来还是颇有信服力的，慕容知府也不觉得这一脸正气的都监睁着眼说瞎话，心中已信了大半。
黄信铠甲鳞片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此番破贼，西门庆当居首功。”
‘若这西门真是太师心腹......’慕容知府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奏折。
“传令户房，着清风寨刘高即日赴登州听调。”
知府突然展袖挥毫，狼毫尖端悬在“知寨”官印上方三寸，“就说登州海寇猖獗，急需干吏。”
笔锋落处力透纸背，溅起的朱砂恰好染红奏折里“西门庆”三字。
他抬眼瞥向桌上的捷报，
这西门庆既能半月荡平清风山，又能让黄信这等耿直武夫作保，背后怕不止是蔡京门生这么简单。
更何况那奏折末尾附着的礼单：南海明珠十斛，辽东老参二十匣，可比刘高这些年孝敬的破铜烂铁强上百倍。
数日后，
知寨府邸的灯笼全换了素纱。
刘高跪在书房听着外头喧闹，冷汗浸透鹌鹑补服，他晌午便收到调任登州的牒文。
这番调任，也不知是好是坏……
而西门庆正立在滴水檐下，看蒋门神带人将“清风知寨”匾额换上府门。
武松扛来两坛老窖拍在石阶上，泥封震裂时酒香四溢。
“哥哥这招借力打力妙极。”
花荣银枪挑落梁上蛛网，红缨扫过新糊的窗纸，“刘高在清风寨八年没挪窝，哥哥半月便取而代之。”
“日后这清风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西门庆折扇轻摇，望着青州方向轻笑：“慕容知府要政绩，黄都监要军功，蔡太师要...…”
他扇骨突然合拢，惊散阶前觅食的麻雀，“咱们要的，可不止这小小知寨府。”
清风寨雄踞要冲，左倚清风山，右连二龙山，后据桃花山，三山互为犄角之势。
若取此寨，犹扼群峰咽喉，破其筋骨连环，三山之险尽在掌握矣。
况且了结了王矮虎这桩心事，总算不用担心扈三娘将来被宋黑子这厮许配给他糟蹋了！
西门老爷心善，见不得这等腌臜事！
他面露得色，
纯爱计划，稳步推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