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河坊市
“来财，为师带你修炼已有一载时日，你可有看出门道？”
“汪？”
“很好。”
江不平盘坐草团之上，来财坐在对面，两人坐在家门口的前院里，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的刚好。
“那为师就授你一题，你且好生研究，莫要懈怠。”
说着，他面色肃穆，指向太阳。
“大日东升西落，往复不知多少年，它可有灵智，能否修炼，若是能，又是何等境界呢？”
“汪汪。”
“莫要着急回答，来财。去感悟，去思考。”
“汪。”
“诶，现在回答也不会给你肉吃的。”
“汪汪！”
“唉，吃吧吃吧，驴子可教狗子不可教啊，早知道养头驴了...”
说着，他给来财摸了一把，再起身离开家去种田了。
如今灵风草已是第四轮种，土壤灵气浓度耗损了不少，虽然仍是郁葱，但能成后能熟过膝怕是寥寥。
下一轮种就要更换作物了。
坊市里允许半亩灵植夫在春季栽种的作物只有灵风草和蕴灵参，前者速生损土，后者慢收蕴田。
蕴灵参在司农坊的灵田里是半月作物，换做普通田地得种上两月才能见熟，熟成价一灵石四十斤。
而到了这阶段，江不平便算迎来收成的低谷期了。
不久前刚立下的突破中期目标，也显得更远了。
西南方讨伐妖兽的状况不知结果，若是吃了败，那往后的日子得不好过了。
轻则征收补需，各类的成本都要涨，当然这算是好的。
若是反被妖兽攻进了坊市，那刚买的丹炉，田里的苗都得丢下，只能空着灵石躲进深山过日子了。
到时候还得给自己起个道号，收几个凡人帮忙采药材，道号已经想好了，他喜欢白日炼丹，到时候就自称丹阳子...
“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江不平的幻想，他抬眼，便瞧见是那秃顶管事在他身旁打坐。
多日收成的交道，江不平也知晓了此人名叫隆仲乌，在司田坊内的职位是时令官。
时令官的职责是管理他所在时令的大小杂事，因不同时节事物繁杂且不一，因而时令官也分四时，隆仲乌便是春时官。
据说春时官原有八位，可他修了门一心多用的功法，卷跑了剩下七位，代价便是怎也回不来的秀发。
自讨伐日那天，坊市便少了大半人，他也跟着有了闲，脸上都头一回有了起色。
“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的苗都要去见龙王了。”
江不平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幻想，都忘了【布雨】还未停。
要不是对方说的及时，自己三日的功夫就得白费了。
“不好意思。”
“和我道什么歉，又不是我的地。”
他说着，闭着眼，面朝黎明，四周清风环绕轻托衣摆，气质出神。
“风道友，你说三阶妖兽厉害吗？”
说话间，一卷文书从江不平头顶略过，稳稳停在隆仲乌面前，同时停住的，还有一根笔。
他不睁眼，笔却自行活动，在文书上书写起来。
“你的意思是，担心讨伐队会输？”
“我曾在一本闲趣杂卷上，听说曾有三阶妖兽以一敌二，杀死两位金丹真人。”
“我还听说，有练气修士被凡人毒杀，那岂不是说明练气修士不如凡人了？”
“这好像不是一回事...”
交谈间，又有一纸文书飞来。
“讨伐队确实可能输。”
又一纸文书飞来，隆仲乌睁眼了，从三纸文书上瞟过，又闭上眼静心打坐，三根竹笔在他面前舞得笔墨四溅。
“若是去的仅是两位金丹真人，灭那妖兽不在话下。可如今，三宗四族都派出了金丹，七位金丹出面，那结局就未必可知了。”
江不平听到这话，心中隐隐猜到了，但他并未开口，他对三宗四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这正是他了解上层的好机会。
“江河坊市占地四万里，修士近万数，这样的规模，本是养不出七位金丹的。可偏偏生的巧，临了泰阳山脉一座妖脉。”
“两百年前，江河坊市还未成立，那时只有泰阳山脉连绵上千妖山。无数正道修士见百姓疾苦，便自发联合伐妖，组成临山坊市。”
呼啸间又飞来一纸文书。
“起初，人族势单力薄，每每讨伐皆是重伤而归，可渐渐，他们发现妖兽并非看上去那么百害无利。”
“泰阳之妖，肉可食以大补，脏可佐以炼丹，皮可鞣以制符，血可灌以肥田，骨可锻以炼器...消息一出，各路英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牺牲自我也要进山伐妖，两方厮杀不知多少年月，死伤之血汇成了百尺长河...”
“那时起，临山坊市便被称作血河坊市。”
“哗啦。”
又是一卷文书飞来，将隆仲乌的身影挡住。
“鏖战百年，十位三阶妖王坐镇的泰阳妖脉，所有妖王皆被肃清，同一年，三宗四族建立，七位金丹坊市扬名。”
“独那条血河，有损正道名声，于是布幻阵，化红做蓝，凡是路过者，皆要夸上一句清澈见底。也不知是幻阵布的太真还是如何，常有元婴真人慕名而来，于三宗四族内做客，并在返途后大肆夸赞...如此百年过去，血河不再，江河坊市的名却因此留了下来。”
“哗啦。”
“坊南望河宗宗主，坊北林家家主，坊西武家家主，坊东五行宗宗主，这四位皆是金丹后期，离元婴不过一步之遥，若是无外力相助，这一步可不知要走多远。”
“百年前，坊市称妖兽只是未入灵智者凶残，开灵便通教化，鼓励修士称开灵入阶妖兽为道友...百年筹谋，便是为的今天，自然会争个头破血流。”
“可不论如何，赢的也不会是那头妖兽。”
听到这，江不平便明白了，对方告诉自己这些，便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让他安心种田。
毕竟他这由草木精华催熟的灵风草，可算半亩灵植夫里的黑马了。
“可若是他们之中一人晋升元婴，平衡势必会被打破，到时候...”
“哗啦。”
第六纸文书飞来，隆仲乌只得起身，此时他的半个身子皆本文书盖住。
“到了那时候，一样要人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