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倒影迷局
永昌十七年九月十二太庙
永昌十七年九月十二,秋阳高悬,却未给皇城带来多少温暖。太庙前,一片庄严肃穆,可在这表象之下,却暗潮涌动。
沈知微身着尚宫局司宝服饰,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长公主萧明镜的八鸾金舆缓缓碾过神武门的青砖。金舆华丽无比,二十四串珊瑚珠帘在秋阳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却不知为何,那光芒竟似流淌的鲜血,透着一丝诡异。
随着金舆的前行,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当第三声净鞭响起时,“咔嚓”一声巨响,车辕毫无征兆地迸裂开来。刹那间,伽罗香混着铁锈味如潮水般漫过丹墀,那股浓烈的气味让沈知微不禁皱起了眉头。
“沈司宝不觉得这裂纹有趣么?”不知何时,谢临悄无声息地来到沈知微身旁,他用折扇轻轻挑起半片青瓷,那裂纹蜿蜒曲折,如同一张细密的蛛网,爬上了他深邃的眼底。“司礼监上月领的官窑青釉瓶,正巧少了这么个缺口。”谢临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与玩味。
沈知微心中一惊,她不动声色地将瓷片贴近鼻尖,轻轻一嗅。龙脑香混着苦杏仁味瞬间刺入咽喉,那熟悉的气味让她脸色微微一变。她忽然想起昨夜御药房丢失的砒霜,而装毒药的瓷瓶正是司礼监特供。这难道仅仅是巧合?沈知微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深知,这看似简单的车辕断裂事件,背后必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长公主今日熏的伽罗香,需用北海鲛人泪做引。”谢临突然贴近沈知微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鬓边的珠花,带来一丝痒痒的感觉。“可三日前,陈德忠的义子刚从福建押送鲛人油进宫。”谢临的声音很低,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沈知微的心上。
就在这时,祭坛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沈知微和谢临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林月见身着艳丽的胭脂色裙裾,身姿婀娜,却迈着慌乱的步伐,匆匆扫过青铜鼎。而贵妃的金步摇,此刻正插在一个巫蛊人偶的天灵穴上。那人偶穿着五品女官服饰,胸前的官印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赫然是暴毙的钦天监正使所有。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庙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沈知微和谢临望着这混乱的场景,心中明白,这只是阴谋的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九月十五诏狱地牢
九月十五,诏狱地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水珠从长明灯的铜盘上不断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回荡,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
谢临独自一人站在地牢中,靴尖上的水珠不断汇聚,又滴落地面,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刑架上奄奄一息的西域商人,眼神中透着一丝锐利与决绝。
商人身上布满了伤痕,被烙铁烫烂的嘴角此刻微微抽搐着,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伽罗香不是西域贡品。”商人喘着粗气,声音微弱却又透着一丝倔强。“是长公主用前朝余孽的头骨……啊!”话未说完,一支弩箭如闪电般穿透了他的咽喉。鲜血从他的喉咙中喷涌而出,溅射到周围的墙壁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谢临反应迅速,在弩箭射出的瞬间,他猛地翻身跃上房梁。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陈德忠的绯色衣角一闪而过,消失在暗门后。那暗门上的图腾,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竟与传说中的双鱼玉佩完全吻合。谢临心中一震,他深知,这双鱼玉佩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陈德忠的出现,无疑让这团迷雾更加浓重。他紧紧握住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揭开这背后的真相。
九月十八长公主府
九月十八,长公主府内,奢华依旧。沈知微身着便服,神色从容地走进府中。她漫步在庭院里,看似随意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实则暗中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她来到一间房内,目光落在一扇西域进贡的琉璃屏风上。这屏风造型精美,色彩斑斓,可沈知微的注意力却被屏风上曼陀罗花纹的缺口吸引。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抚过那缺口,指尖停留在那里,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清楚地记得,三天前溺毙的浣衣局宫女,指甲缝里正卡着这般琉璃碎屑。这难道只是巧合?沈知微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她意识到,这长公主府中,必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司宝可知孔雀胆的妙用?”突然,长公主萧明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知微转过身,只见萧明镜身着华丽的服饰,金护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她手持青瓷盏,指甲轻轻划过盏壁,盏底的残渣泛着幽蓝的光,仿佛隐藏着什么致命的秘密。
“它能让人死得像个贞洁烈妇。”萧明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罢,她突然掀开波斯地毯,沈知微定睛一看,只见暗格里堆着数十个巫蛊人偶。这些人偶形态各异,每个腹部都缝着带血的粗麻布,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子时更鼓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沈知微离开长公主府后,在府邸后巷发现了一辆灰篷马车。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周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沈知微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缓缓掀开布帘。映入眼帘的,是七具女尸。这些女尸的手腕皆系着褪色的红绳,与谢临颈间那根一模一样。沈知微心中一惊,她仔细查看女尸,发现最年长的尸体右手六指,指节处刺着前朝文字“月”。这一系列的发现,让沈知微更加坚信,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她,必须尽快解开这个谜团。
九月二十紫宸殿
九月二十,紫宸殿内,气氛压抑而凝重。沈知微身着朝服,跪在龙床前三丈处,低垂着头,不敢有丝毫懈怠。
太医令站在一旁,神色紧张。他缓缓掀开皇帝萧承嗣的中衣,露出肩胛处的肌肤。淡粉色的疤痕横贯肩胛,可那疤痕却遮不住边缘泛青的月牙形胎记。沈知微不经意间抬眼,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震。她突然想起在冷宫找到的接生嬷嬷手札:“双生子左肩胎记如新月,右肩似残阳。”难道皇帝并非一人?沈知微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爱妃看够了么?”萧承嗣的声音从帐后传来,带着一丝威严与不悦。林月见捧着药碗的手骤然收紧,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沈知微看到贵妃袖中滑落半枚玉佩,那玉佩的样式极为独特,与她怀中那半块竟能完美拼合。拼合后,双鱼图案竟化作囚笼,困住了“巫蛊”二字。这玉佩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沈知微的心中愈发好奇,她知道,这玉佩必定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之一。
就在这时,殿外忽起喧哗。陈德忠的惨叫声撕破夜空,在宫殿外回荡。沈知微听闻,心中一紧,立刻起身朝着太液池畔追去。当她赶到时,只看到水面浮着司礼监的描金乌纱帽,那帽子在水面上漂浮着,随着水波轻轻晃动。而池底,金丝楠木棋盘正吞没最后一缕血沫。沈知微望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她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她,已经深陷其中,必须尽快找出真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