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锈味的雨夜

暴雨拍打教堂彩窗，沈砚初的鲜血在圣坛前蜿蜒成河。林佩瑶握枪的手惨白无比，微微发抖，那镶钻婚鞋陷进血泊。十分钟前，神父的祝词被破门声打断。沈砚初挟持着杜家少爷闯进来，枪管还冒着青烟。

一阵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瑶妹，闸北医院被炸了。“沈砚初的白西装浸透血色，像婚宴上打翻的红酒，却猩红的让人发慌。林佩瑶摸到袖中冰凉的星图卷轴，三天前沈砚初塞给她的羊皮纸，此刻正在发烫。

一阵闷响急促的脚步声，杜月笙的保镖从唱诗班席后包抄过来。沈砚初突然扯开衬衫，腰间炸药引线滋滋作响。林佩瑶的心却奇怪的平静了下来，她看着身边的人，眉眼间想起十五岁生辰那晚，月亮很亮很圆，少年捧着自制的孔明灯对她说：“瑶妹你看，火光是这世上最干净的。“

巨大轰鸣声中，白九抱着苏雪宁撞碎彩窗。玻璃碎片如水晶雨纷扬，他转身挡在她上方，后背插满七彩的刃。雪宁的珍珠耳坠滚进瓦砾堆，藏在密码机里的的胶卷正对着倾颓的圣母像。

微凉的雨顺着脸颊两侧流下，当林佩瑶在焦土中醒来时，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映射着红色，鲜红！亮眼！沈砚初的怀表停在她掌心，时针永远指向子夜三刻。十天前的对话在耳鸣中浮现——

“杜家要运五车大烟进租界，换日本人的军火。“她将星图卷轴拍在沈砚初面前，紫微垣的位置洇着血渍，“你给的密写药水，显出来的是军火库坐标。“

沈砚初正在给地下党伤员缝合伤口，闻言线头突然绷断：“瑶妹，这是调虎离山计。“他沾血的手指划过星图，“真正的药品藏在...“

此刻林佩瑶跪在废墟里，终于看清卷轴夹层里的字迹：苏州河7号码头，冷藏库地下三层。

白九的银链缠在苏雪宁腕间，随脉搏微弱跳动。他背后的飞刀柄刻着菊与刀，和当年扔在育婴堂门口的襁褓绣纹一模一样。雪宁的密码本在火中蜷曲，显出一行小字：白九，昭和十三年黑龙会特别行动组遗孤。

“大骗子...“雪宁的泪砸在银链上。昨夜这飞贼偷走她所有金条，今晨却用那些金条买通船老大，将二十个孤儿送上赴美的邮轮。

霞飞路18号的留声机仍在旋转。林佩瑶对着破碎的穿衣镜描眉，沈砚初的怀表贴着心口跳动。镜中浮现白九苍白的脸，他倚着门框抛接珍珠：“林小姐的婚宴请柬，能换杜家军火库钥匙哦。“

当午夜的钟声在和平饭店响起，穿婚纱的新娘与穿夜行衣的飞贼在旋转门擦肩。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一样同时回头，透过二人的瞳孔隐隐约约能看见虚幻的火。林佩瑶的红盖头下藏着勃朗宁，白九的银链缠着定时炸弹。一声闷响从天上传来，淅淅沥沥的雨点飘落，他们走向各自的结局，像两尾注定相忘于江湖的鱼。